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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章 退步
月色绕梁,两人四目相视。



沈甄手足无措地站在了原地,轻咬着下唇。



陆宴看着她双眸里溢满的忐忑不安、战战兢兢,突然觉得愈发刺眼。



她就这样怕他?



难道他对她还不好吗?



替她还债,护她安危,安置她的家人。陆宴自认为,他无一处对不住她。



可他越是这样想,越是能回想起——十月初九那日,他在城门口逮住她,逼她就范时,她的模样。



是何等的心不甘、情不愿。



这般想着,他喉结微动,胸口仿佛有千斤重,压的他一时间难以喘息。



他狠狠地推磨着手上的扳指,动作反复,那被划破的指腹,再次涌出血来。



好似这样的疼痛能叫他冷静下来。



这时,沈甄连忙拿起了一旁的帨巾。



虽然她不知他为何不悦,可伤口总还是要处理的。



沈甄未施粉黛,乌黑柔顺的长发垂于身后,一靠过来,他就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那股淡淡的香。太乖了。



他不可控地伸出手,揉了下她的发丝。



她替他擦拭干净后,抬头小声嘱咐他道:“大人,别再用力了。”



他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不过是一遭风月,露水的姻缘,短短几何的外室情罢了。他想。



见他神色缓和,沈甄不由松了口气,默默地跟了上去,躺在了他身边。



这两日他不在,她便又习惯性地睡到了里侧,眼下突然换了位置,自然又有些不适应。



她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



须臾过后,沈甄一会儿抬手拽下耳朵,一会儿掖下头发,再一会儿,她又自以为很轻地翻了个身。



来来回回数次之后,身边那个蹙着眉的男人,彻底被她折腾醒了。



“你睡是不睡?”他的声音凛冽又平静,辨不出喜怒。



这会儿,沈甄刚好是面冲他躺着的,陆宴侧头,两人的目光又再一次对在了一处。



“我睡不着。”沈甄小声道。诚然她是真的很努力在睡了。



陆宴难得地,用聊天的口吻问她,“为何?”



沈甄看着他,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口。



见她这幅期期艾艾的模样,陆宴忍不住眉头轻挑。



他一边回想着方才进门时她的睡姿,一边又看了眼身下她死活都要从长安带过来的黛色绸缎。



忽然道:“沈甄,你是不是认床?”有的人确实如此,别说是换个床了,就是换个位置,也一样睡不踏实。



不然她总往里面拱什么?



被他一语道破,沈甄面露尴尬。



再三犹豫下,只好点了点头。



陆宴没想到她都十六了还有认床的习惯,不禁问道:“那你之前都怎么睡的?”



沈甄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个方形,然后道:“我原给自己调了个安神的香囊,可这回出来的急,忘带过来……”



不得不说,这看似平淡的一句话,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块巨石。



骄傲如陆宴,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女人,在他身边,竟需要用安神的香才能入眠。



沈甄见他脸色不大好看,便用极小的声音道:“大人,您睡吧,我不发出声音了。”



这话一出,陆宴如噎在喉,闭眼也不是,睁眼也不是,只觉得眉心连着太阳穴一同突突地跳。



得。



他坐起了身子,回身直接将她平移到了里边去,沉声道:“以后你睡里面便是。”



沈甄错愕地看着他。



其实,她认床的毛病从小就有,母亲在世的时候就警告她,最好早点把这习惯改回来,不然以后出嫁了,少不得要熬几次天亮。



可她身边的嬷嬷惯着他,清溪也惯着她,见她死性不改,一个一个都替她遮掩,好似谁都不想让她长大一般……



思及此,她的眼神不禁又暗了暗,低声道:“可这不和规矩。”



陆宴蜷起食指,敲了下她的额头,“规矩都是人定的。”



烛火熄灭,室内又是黑黢黢的一片。



换了位置,很快,她的呼吸便均匀了。



陆宴侧头看了她一眼,终是阖眸睡去。



——



天色未亮,陆宴便穿好了衣裳,盥洗完毕。



棠月正在门口打瞌睡,一见陆宴出现在门口,立马站直道:“老爷可要用膳?”



“不必了。”说罢,他便急匆匆地离开了鹭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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