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能死心了,可谁知,他非但不归家,反倒再不来见我了。”
素弦劝道:“许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前些日子对他打击太大,他也需要时间恢复。”
太太道:“风儿他这一天不回来啊,我这做娘的心里就空落落的,打牌都没精神了。”握起她的手,脸色少见的柔和:“我知道他听你的,素弦,我的好媳妇,你就随我去劝劝他好不好?”
素弦忽的便把手抽回来,面色愕然道:“娘,这可使不得,媳妇不可以再去见他的!”
太太连声劝道:“莫怕,有娘在,娘陪你去,看他们谁敢说出半句闲话,还不行么?”
“可是……”素弦心里纠结着,犹豫道,“这要问问裔凡的意思吧。”
太太登时硬起了口气:“哼,问他?是他先做出那畜生不如的事来的,还问他做什么?”
她的内心远没有强大到那种境界,又怎么敢再去见他?只得请求太太给她几天时间考虑,暂且拖延一下,太太也允了。
她回到东院的卧房,一个丫鬟正往花架上摆琉璃盆养的水仙花,行了礼道:“二姨娘,这是老爷叫人送来的仙客来,您看摆在这行吗?”
她还不习惯被人这样称呼,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儿,只略一点头,看了看那丫头,突然觉得很面熟,便问:“香蕊么?那天厨房里,是你在帮衬着吧。”
那丫鬟摇了摇头,腼腆一笑:“回二姨娘的话,我叫香萼,香蕊是我的双胞胎姊姊。”
她诧异了一下,点点头:“是这样。”又问:“平时大少爷都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香萼道:“若是去店里,这会儿便回来了。只是……”迟疑了一下,才道:“大少爷被老爷叫去房里训话了。”
素弦“哦”了一声:“你先下去吧。”想来他们霍家家规严格,老爷时常有大道理要训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香萼却站着没走,支支吾吾道:“二姨娘……大少爷昨天睡书房,怕是又要挨老爷责罚了。”
素弦觉得奇怪:“老爷是怎么知道的?”
香萼道:“二姨娘还不知道,新婚之夜,自然有喜娘盯着的。”
那他也是明了的了?明明知道要受责罚,可他还是去书房睡了。
她这样想着,还是坐到梳妆台前,习惯性地拿起牛角篦子,头发短了不少,梳起来也容易,便这样一下一下,静静地梳着。
香萼却不肯挪步,踌躇了半晌,小声嗫喏道:“二姨娘,大少爷前一阵的伤……还没大好……”
素弦放下篦子,望着镜中那个梳着细长麻花辫儿、秀气小脸上还透着些许稚嫩的姑娘,面上突然泛起一丝浅笑:“你很关心大少爷么。”
香萼涨红了脸,忙解释道:“二姨娘误会了,只是大少爷他实在是个好人,香萼只是担心大少爷的身子……”
素弦回过头,温和一笑:“你也误会了,我指的不是那层意思。你们整个霍府的下人,嘴上不说,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都知道我是怎么嫁给大少爷当妾的,不是么?”
香萼忙道:“二姨娘不必担心,太太都交代我们了,叫我们像待大少奶奶那样悉心伺候您呢。”
素弦也明白跟她说不了体己话,便道:“老爷决定的事,我也管不了。我累了,先休息了。”
她听见门被轻轻带上,看看时间还早,又闲得无事可做,便出了门,沿着红漆回廊走到东头的一间大屋,便是他的书房。门没上锁,屋内的装潢摆设与一般书房无异,她仔细观察着每个角落,发现墙上挂的都是些字幅,果真没有一幅挂画。她走到红木大书架前,上面满满当当地摆着各类书籍,古今中外,应有尽有,隔层的木板似乎都被压弯了。她随意浏览了一遍书名,扳下一本硬皮的外国小说翻看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一股冷气袭进屋来,抬头一看,是霍裔凡进来了。
“怎么还不休息?”他道。
她扬起那本书给他看:“我想借这本回去,可以么?”
他微一点头,感到难以言说的怪异,她是他的妻,然后她有礼貌地向他借一本书看?他如何回答好些?看完了再来借?这感觉真是太过压抑、太让人不禁费解了。
她略展笑容,把那本书抱在怀里,从他身边走过去,突然又停下,问:“你……今晚还是在这里睡么?”
沉默了片刻,他道:“今天有些累了……”然后就没有再说下去。
她看着他,“今后永远都睡在这里么?”
他目光沉下去,那是他一贯的阴郁表情。他没有答话,她又道:“我先回去了。”
她正欲开门,他叫了声:“素弦。”
他鼓起勇气对她说道:“对不起,”重复着,“对不起。”
她的脸色在这一刻终于阴沉下来,“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怅然地低下头,片刻又道:“只不过,想起今后将要面对的人生,是死水一样的日子,总会有点怕。”
他看向她:“你愿意么,你愿意面对我么?”
“不!”她立刻大声回道,语气里带有无限的恨意,“你休想,这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