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叹了口气:“算了吧。”
那堂倌便退出去,她突然又道:“烦你告诉掌柜的,请一定帮我留着这条链子,我会很快过来赎的。”
后来她躺在陌生的硬床上,听着冷风吹得糊窗纸呼呼作响,心脏不知怎的也随之砰砰跳个不停,越想着可以赶快睡去,偏偏就无法成眠。
冬日里天亮得总是很晚,终于还是亮了,她感到头部似要胀开般的疼,还是强撑着起床来,简单梳洗打理了一下,便结帐从旅店出来。不知道该去哪里,慢慢地朝前走着,忽一抬头,却见前面不远处灯柱下面,青苹正在定定站着,冷冰冰地看着她。
素弦对着她微微点了下头,青苹突然跑过来将她扶住,还是那一副漫不经心的口气:“大少爷所言果然不虚,你这不是还没死么,倒连累我大半夜的担心。”
素弦却突然觉得心里注入了一股暖流,苦笑了一下,道:“青苹,谢谢你出来找我。”
青苹板着脸,从包袱里取了毛绒围脖塞给她:“才不是我要出来找你,你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干系?大少爷怕你若是真的死了,他不好向霍家交代,特地叫我把周边的旅馆转了个遍。”便拉起她的手,青苹的力气很大,如是在拖着她走。
素弦望了望远处迷蒙的天色,突然道:“还是回霍家吧。”
青苹道:“回霍家?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回去叫人看见,你怎么解释?”
素弦道:“不妨事,你帮我整理一下头发,我直接回房去,裔凡不在,他们也看不出什么。”
青苹微一寻思,道:“好吧。反正你回那边去,大少爷也能放心了。”
素弦忽然间觉得她面上冷淡,心底却还是同情她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微笑着对她道:“麻烦你了,青苹。”
青苹一愣,白了她一眼道:“少来这套。我可告诉你,昨天你茶里的迷药,可是我亲手下的。”
素弦倒也不惊讶,只怅然“哦”了一声。
青苹看着她这凄凉的落魄样子,心里亦不好受,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认了吧。大少爷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把身子给了他,不吃亏。”见她茫然若失地径自向前走了,便跟上去,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是铁石心肠。若不是我少放了些药量,你现在连发生了什么都糊涂呢。”
她没再言语,不久有一辆黄包车经过,便租了车回宝石巷子去。
却说霍太太一直担心着二儿子,就怕他一时想不开出了大事,那日凤盏说老二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任何人,她便更是坐卧不安了。老爷既不让素弦去劝,她也是病急乱投医,这日索性就叫裔凡随她一起到枫港去。车里还一直嘱咐着他,叫他任打任骂都不要还手,裔凡也无奈,母亲大人的意思却也不敢拂逆。
到了别墅,却得知二儿子已然回警局上班去了,霍太太这才略略舒了口气,仿佛心里的大石块终于落地了,却仍有些担心,就叫来这里的管家老贺,把儿子起居饮食等情况事无巨细地问了一遍,又仔细叮嘱了各项事宜,才回府里去。
霍裔凡方一进门,便听香萼道:“大少爷,二姨娘一早回来了。”
他觉得奇怪,便去卧房里看她,只有青苹在收拾零碎衣物,见了他道:“早晨风冷,小姐恐怕是受了寒,身子不爽,还在澡房洗澡呢。”
霍裔凡问道:“不是说在公馆多住几天,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青苹答道:“我们少爷马上要去玉粱山一趟,那边也冷清,小姐说还是这里热闹些。”
他道:“既然不舒服,一会儿我叫大夫来给她瞧瞧。”便忙自己的去了,晌午时候跟太太说了素弦的事,叫厨房做了几样清淡小菜,又来看她,她仍是不在房里,香萼道:“大少爷,二姨娘好像一直在澡房里呢。”
他心里一紧,怕她出事,就叫香萼进去看看,却不料那房门从里面锁死了。他忙拍着门唤道:“素弦!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等了片刻,也听不到里面回应,便越发急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弄开房门,青苹抱着一摞衣服过来:“大少爷,我们小姐没事,她叫我送衣服来呢。还请大少爷先回去吧。”
霍裔凡严肃道:“你就由着她在里面这么长时间?她病着,晕倒了怎么办?真是不像话。”
青苹慢条斯理道:“大少爷,您还是请回吧,我们小姐说她不想见到您。”
香萼见她这般无礼,斥责道:“放肆,怎么可以对大少爷这样讲话!”
青苹也不看她,眼角斜向一旁:“我错了,待我服侍了我们小姐穿衣之后,再任打任骂,还不成?”
香萼气急,“你……”却碍着大少爷的颜面,还是吞声忍下了。
青苹得意得很,挺直了腰板随手一拨木栓,那门竟然开了,便神气地进去。屋里白汽缭绕,很是燥热,绕过玻璃屏风,却没看见木桶里有人,慌忙跑过去拨开细碎花瓣,素弦这才从水里慢慢浮上来,泡得时间久了手臂、肩膀都泛着青白,又隐约带着几道划出的长长红印,让人觉得有些可怕。她缓缓睁开眼睛,问:“现在几时了?”
青苹不满意地白了她一眼:“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淹死了呢。”拿了新毛巾递给她,又道:“霍大少爷问了你好几次呢,方才差点要闯进来了。”
她裹了浴巾从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