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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血八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头戴束髻小冠,身穿博大白袍,笑嘻嘻笑嘻嘻的小“公子”,将是他半生宿敌。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交手。
……
这不怕死的孩子是哪儿蹦出来的?
徐小姐面色微微一变,这孩子原本是她留着邀功的另一个筹码,他怎么自己先跳出来了?
她赶紧道:“抓住他!他们是一伙儿的!”
七八支长枪立刻架住了小厨子。
小厨子举着两只投降手,很不高兴地道:“小姐你这样就不对了,大家都是被蒙蔽的,怎么胡乱攀咬呢?”
徐小姐噎了一下。相王案的余孽确实只有一个,海捕文书是这么写的。
“你要告密?”
血八朝弓弩手一努嘴:“要是有人胡说八道,我很乐意把他射成刺猬。”
小厨子吓得一缩脖子,小心地道:“大人……我曾与这小贼同住过几天,发现此人有说梦话的习惯。”
她看着小厮,笑了笑:“他自己对此毫不知情。”
事实证明,告密这种事儿根本不需要有凭有据,最重要是消息足够震惊。
小厮手心里有微微汗意。
二人目光对峙,孩子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从未见过,显得有些陌生。
小厮这时才意识到,他和小厨子是两个彼此完全不了解的人。和徐小姐一样,中道相逢,结伴走了一小段而已。
甚至连名字都省去,“马夫”“厨子”地叫着。好像这样,就能守好自己的秘密,不多牵绊,就能在散伙的时候让自己更轻松一点。
小厨子收回目光:“我有一次听到他在梦中说——”
小厮屏住了呼吸。
“咳咳,听着像个地名儿,他说——”
“住嘴!”血八及时喝止。
这次的任务不单要抓住漏网杂鱼,更重要的,是从这个马夫之子嘴里撬出相王的秘密。无风不起浪,以相王的本事,莫说藏点什么,干出什么大事儿都不奇怪。
血八往僻静处踱了几步,勾勾手指,示意将人带过来。
小队长毛手毛脚地在小厨子身上搜了搜,确认没有凶器,推搡着过去了。
小厮立刻忘了那点儿猜忌,心里一阵不爽。瞎他妈摸什么,一个普通小姑娘就能让你们紧张成这样,羞不羞耻?
羞耻驶得万年船。
血八高大威猛体型彪悍,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特别金贵、极其惜命的人,
“现在你可以说了。”
小厨子:“是是是……这小贼睡梦中,曾反复纠结江都二字。”
“江都,江都。”血八将这两个字放在嘴里反复咀嚼。
小厨子又道:“其实这江都二字,与徐家小姐也有些干系,大人一问便知。”
血八叫过徐小姐来问话。徐小姐满面疑惑:“江都?奴家似乎毫无印象……”
小厨子奇怪地问:“莫非小姐不记得了……?”招手示意徐小姐附耳过来。
徐小姐一脸茫然地弯腰低头……
便是此时。
小厨子骤然出手拔掉徐小姐发间金钗,直刺血八。血八只能仓猝挥拳迎上,不料来者在他臂上轻轻一搭,借力从他肩膀上翻越而过,金钗一闪,抵住了血八的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
当事人徐小姐眼睛一闭一睁,再看时,小厨子已经盘踞在血八肩膀,手握一根寒光闪闪的长钗,在血八喉间刺出一粒痣般圆溜溜的殷红。
徐小姐愣怔片刻,这才感到发间一轻——那根鎏金蔓草蝴蝶纹的凶器正是她的。
血八要气疯了,他面红耳赤双目喷火,高贵的拓跋氏,高贵的拓跋宏烈,居然当众受了胯下之辱?!他恨不得将其剥皮剜心九族抄斩再掘祖坟三尺!
可惜他办不到。
对方年纪虽小,手下却极老辣。钗头尖在最薄弱的气管处刺入皮肤,另一只手有意无意按住血八颈部动脉三角,使他气血阻滞,手脚麻痹。
这一手绝非普通人。
“……你说大家同样是漏网之鱼,皇帝怎么只抓你一个呢……”
“……我是想告诉你……我不是普通人……”
小厮呆若木鸡。
当初烤鱼时小厨子说过的话在他耳朵里嗡嗡作响。不是普通人。是什么人呢?
……
“让让,让一让。”
小厮毫不客气地拨开一根根长枪,顺便拍拍弓弩手的肩膀,潇洒地脱出重围。
整个第八军现在是矮子骑大马,上下两难。就在他们踌躇之际,小厮已经来到血八身前。
冰凉的薄刀吻上血八的颈项,毫不犹豫地游走了一圈。一条极细的血痕绕过血八的整个脖颈,像绑了一根红线。
小厮拔刀立威,然后割裂血八的外袍,把他的手脚捆住。
一把快刀、娴熟的手法,血八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忍。
小厨子趴在人高马大的血八肩上,两条小短腿够不着地,只能猴儿爬树一样两腿牢牢盘住血八的腰,盘他。
看起来倒像血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