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遇到铁拐,一时间讨不到什么便宜。双方不约而同地用了拖延战术,各怀鬼胎等待援手。
“砰!”
房门被一脚踢开,闯进来的是一个黑瘦的少年,身后跟着一个矮些的孩子。
以吴双兄弟的刀法,再加上花角秋的毒术,对付那个袒胸露乳的男人并不难。为什么他们迟迟都不出现呢?
乾婆婆的心沉了下去,老江湖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恐怕不妙。
她当机立断,两拐杖逼退横公渔儿,闪身朝窗户扑过去。
“老妖婆休走!”
横公渔儿断剑失手攒了一肚子火,眼见对方要逃,立刻挺剑猛刺乾婆婆后心。
玄邃急道:“穷寇莫追!”
说时迟那时快。
乾婆婆猛回头,拐杖与善思剑砰然相撞,龙头发出喀嚓一声轻响,骤然喷出一道粉红绯绯的轻烟。
横公渔儿被玄邃一巴掌挥开,跌落远处,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她躺着没动,愣怔了一下。没想到那混蛋会挺身救她。
玄邃屏气凝息,握刀与乾婆婆对峙于窗前。
“糟了。”
弗蓝变了脸色。她看到,玄遂暴露在外的皮肤正缓缓透出一种不正常的粉红。
“嘿诶诶诶……”
乾婆婆发出怪鸟般的笑声:“中了五毒娘子的红粉骷髅,小子,你完了!”
红粉骷髅是一种使血脉迅速硬化最终爆裂的剧毒。即便玄邃屏住气息,依然挡不住空气中极其细微的毒粉颗粒透过皮肤毛孔渗入。
中毒之人的肤色会变成粉红绯绯,然后逐渐加深,绯,丹,赤,朱,绛。
将人变成一具装饱血水的空皮囊,这就是红粉骷髅。
横公渔儿瘫坐地上,呆呆地看老妖婆狰狞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那些让人骨髓发凉的话。
那混蛋要死了?
他害她掉了裤子,看光了她的大腿,毁了她的清白,她恨不得来来回回变着法子杀他一千八百遍。
她还没报仇,他怎么能为了救她,突然把命给搭上了呢?这恩仇它乱了,没法儿算。
玄邃的肤色逐渐转红,仿佛一只上了锅的螃蟹,慢慢走向最红最绚美的死亡一刻。
乾婆婆挥开窗扇便要遁去,身后的横公渔儿发出一声阴森森的冷笑。
“老妖婆且住!”
乾婆婆突然寒毛直竖,杀手的直觉让她感到有种极度危险。她猛回头。
横公渔儿右手按在左手腕上,按在女帝授予的“春雨”之上。
时间照常无形无影地走过这一霎,似乎没有任何事发生。
“啊!”
乾婆婆捂住右眼,猛地摔倒在地上,指缝里有血渗出。
在她惨呼刚刚响起的瞬间,一个人影嗖地蹿上来。
弗蓝准确捏住乾婆婆的下颌一拉,朝她嘴里丢进一粒豆大的小药丸。再用中指抠住乾婆婆喉部的环状软骨迅速上抬,再用力压下——
“咕噜”一声,药丸下了肚。
弗蓝松手站起来,不疾不徐地说道:
“这毒叫无常杀鬼丸。”
“三息之后,你会死。”
“或者交换解药。”
三句话说完,乾婆婆已经吐完了第一息。
局势反转之快,让乾婆婆有些懵掉了,右眼不知道中了什么厉害的暗器,蚀心啮骨地疼。
弗蓝道:“二。”
这孩子冷漠无情的语气自带一种说不清的气场。不知为什么有点似曾相识。
乾婆婆的心防崩溃了,她非常惜命,年纪越大的人其实越怕死。
她从怀中摸出个小瓷瓶,嘶声喊道:“解药在……此……”
吧嗒,瓷瓶滚落在地上。
乾婆婆的手无力地垂下。
横公渔儿纳闷:第二息刚过,老妖婆怎么提前就死了?这孩子说什么三息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当然是骗人。那个豆大的小药丸根本没有解药,那是杀手藏在牙齿里,用来自杀的毒丸。
弗蓝也只得这一颗。
诈乾婆婆是一招险棋,三息之间仓猝定生死,不给乾婆婆任何思考的余地,终于逼得她在压力下吐口。
如果乾婆婆能多想一会儿,她就会发觉,无常杀鬼丸这个名字有点儿熟。因为这样的毒丸在乾婆婆的牙齿里也有一颗。一摸一样。
弗蓝赌赢了。
她拍开瓶塞,倒出几粒黑色的药丸,看也不看都塞进玄遂嘴里。
横公渔儿:“哎!我说你……你不看看清楚再喂他吃?”
弗蓝嗤道:“不吃也是死,吃错也是死,万一对了呢?”
横公渔儿:“……”
……
“莫要动他。”
横公大人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他手提两个尚在滴血的首级,大步迈进来。
“他现在就像一个装满血的囊,一张皮下尽是血水。”横公大人嗅了嗅瓷瓶中的解药,将剩下的几颗也倒进玄邃嘴里。
“幸亏没直接吸进去,毒只在腠理,五脏六腑都保住了,否则神仙也救不回来。”
玄邃的七窍缓缓淌下血线,皮肤上也冒出密密层层细小的血珠。直到横公大人出现,计划没有意外地全部完成。他才终于松一口气,放任自己失去知觉。
……
最后的印象似乎是弗蓝说:“抓紧时间,天亮前必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