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可别把我扔下了,知道吗?”
“胡说些什么呢,谁要把你扔下了?谁要扔你了?”
“你看那张万年身边只有姨娘,多可怜?”
袁澄娘被他弄得心烦意乱,“他有什么可怜的,身边儿这么多姨娘,个个儿都得看他的脸色,将他伺候的好好儿,你说说他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蒋子沾坦然道:“连他夫人都不陪着他到任上,岂不是很可怜?枕边人应是最亲近的人,最亲近的人都不陪在身边,还不可怜?”
这真让袁澄娘无语,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他的话,到让他席卷了理智。大清早,身为湖阳县令的张万年就守在院子外头,眼见着太阳都爬得老高,也没见那院子有动静,想着他从温香软玉中不得不醒来,这一直就等着,就算是他耐心极好,也是等得不耐烦。张万年再也等不了,索性就回了去,还没走几步,就听着身后有人跑上来,正是守院门的婆子。
那婆子跑到他边上,“老、老爷,大人他们都起来了,要走了。”
张万年赶紧往回走,果见着蒋子沾扶着新婚妻子出来,远望着那蒋夫人身着桃红色四柿暗纹遍地金的褙子,小步小步地跟着蒋子沾的脚步,头上戴着帷帽,并不能让人瞧见她的容貌。就凭着张万年悦美无数的眼睛,即使没看见蒋夫人的容貌,也能猜得出来蒋夫人恐怕是容貌不俗。
他迅速地收回视线,朝蒋子沾行了一礼,“下官拜见大人,拜见夫人。”
蒋子沾示意他起来,“张县起身吧,多谢张县的招待,我还得去上任,恐怕是要与张县就此别过了。”
袁澄娘站在他身上,隔着帷帽的幂帘看着这湖阳县令,也就瞧了一眼,她就没有了兴致。
张万年躬身道:“下官恭送大人。”
蒋子沾摆手道:“不必相送。”
张万年还是将人送到城门,以尽地主之宜。
马车驶出湖阳县,从湖阳县一直到开封,就未在路上再见过难民,好像在湖阳县所见的难民只是小规模事件,并不能代表了河南,且蒋子沾这一路过来,都是各地方官相迎相送,好不热闹。
直至进了开封府,开封府虽未比袁澄娘想象的热闹,到也有几分繁华。开封大街两边商铺林立,更时不时地听到小贩的叫卖声,出了湖阳县后蒋子沾所看到的情景,河南一点灾情都未见,别提什么大旱了,也更别提什么难民了,一切仿佛都只是错觉。
一入开封府,便有开封府官员相迎,除了巡抚年无忌之外,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到了开封府城门口迎接他。这阵仗让早就有心理准备的蒋子沾也眉头微蹙,下得马车之前,他不由苦笑。
袁澄娘不是笨人,这一路过来的不寻常,她哪里不曾知晓,也知道这河南一省恐怕……
她心头沉重起来,路上官员相迎,都绝了蒋子沾想要暗地里查探的可能性,以至于这一路过来,个个官员都是两袖清风,为着百姓饥苦劳心劳累的好官,从未见过如那等能下令驱赶百姓的官员。一省之下竟然能瞒得如此严实,要说这中间没有什么猫腻,她才不会傻的去相信。
她轻轻地握住蒋子沾的手,另一手去抹平他微蹙的眉心,柔声劝道:“他们等着你呢,给你下马威,你可能不怯了。”
蒋子沾握紧了她的纤手,虽是柔若无骨,此刻却给了他足够的勇气,他笑道:“你先去府邸,我与他们周旋一二再回去,许是夜里才回来,你不用等我,早些睡吧?”
袁澄娘笑道:“我等着你回来。”
蒋子沾的眼睛突然闪亮了一下,忙不迭道:“嗯。”
他这才下了马车,果见着开封府的大小官员都在此地,他人虽未入得开封府,早就收了自妻子袁澄娘心腹如燕的情报,将大小官员的像貌都找人画了下来,他这才能一眼就认出来这些人的身份,以前只知道官员的名字,这会儿,他到是能将画像与人名还有官职都联系到一块儿。
为首的正是布政使秦左期,布政使掌管一省行政;而蒋子沾的按察使掌管一省刑名,按察吏司与布政使司合称“二司”,乃是同阶同品,在他们之上乃是这河南巡抚年无忌。年无忌早前曾在江南任过官,后调至河南,先为河南布政使,如今是河南巡抚。
秦左期笑着上前,“子沾一路过来辛劳了。”
蒋子沾也笑道:“有劳秦兄,劳得大家相迎,实是我的不是。”
秦左期捋了捋胡子,“子沾风尘仆仆,我叫人略置薄酒,为你接风洗尘。”
蒋子沾笑着应了,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秦兄相邀,我就却之不恭了。”
秦左期满脸的笑意,十分喜欢蒋子沾的识时务,还颇为贴心地提议道:“且往这边走,我府里虽有薄酒,可想着子沾初来开封,不如就随我一道在这街上走走,也顺便了解一下民生民情?”
蒋子沾并未拒绝,“秦兄说的极是,就有劳秦兄与诸位了。”
秦左期一路极为“好客”的向蒋子沾介绍着开封府的民生民情,似将蒋子沾当成极受欢迎的同僚,蒋子沾有问他的地方,他也有问必答,没叫蒋子沾失望。
不光他有问有答,便是后面跟着的一众官员,也是随了这位秦大人,都是有问有答。
蒋子沾看在眼里,并不表露出来,只与众官员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