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剑老人的脸也被鲜血染红，当一剑刺人对方的胸膛时，当血花绽开，奔舞时，他就笑了，大笑了起来，一种接近疯狂的笑。



小龙脸上的血越来越多，愤怒也越来越浓，他右手持剑，左手却扶着一个突然窜入的人。



磨剑老人这一剑刺的不是小龙，而是在最后一刹那间奔入的芳华。



树枝仍在芳华的胸口，鲜血由树枝处奔洒而出。



磨剑老人总算看清刺的不是小龙而是芳华，他还看见了小龙眼中的愤怒，正想抽剑时，芳华已用双手紧紧地握住树枝。



小龙右手一扬，一把闪动着寒光剑愤怒地刺人黑暗，刺人闪着疯狂光芒的瞳孔。



就在这一剑刺出时，流水仿佛又动了，雪也飘了，落叶又飞舞，雾淡了。东方隐隐约约现出了鱼肚白。



长夜漫漫。



漫漫的长夜总算已过去了，东方第一道阳光从梅花残缺的枝叶间照进来，恰好照在黑扭的脸上，就像是一柄金剑。



风吹枝叶，阳光跳动不已，又佛是那一剑神奇的震动。



芳华脸上没有死亡的恐惧和痛苦，只有幸福和满足。



也许芳华姑娘真的做到了，求仁得仁。



他们两个之间的恩怨纠葛，只有他们两个才明白。



娇阳升起，落叶散尽。



小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芳华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在最关键的时刻，居然为自己挡了一剑。



一直以来芳华都表现得对自己恨之入骨。



只有用情至深的人才明白，在很多时候究竟是爱是恨已经分不清楚了。



小龙那一剑并没有刺下去，磨剑老人的剑势已经用尽。



小龙的那一剑若是刺下去的话，等待着磨剑老人的结果只有一个。



因为就在小龙这一剑次出去的时候，他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情。



因为刚刚就在磨剑老人出售那一件的时候，小龙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疯狂。



也许这正是磨剑老人二十年来再也没有和人动手的真正原因。



究竟是磨剑还是魔剑，谁又能够真正分得清楚。



作为一个剑术高手，如果每一次明悟的代价都需要身边的人以心生命作为代价的话，小龙宁可不要这种明悟。



有时候有些事情的代价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承受得了的。



刚刚的那一件仿佛已经抽空了磨剑老人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在这一瞬间他似乎一下子衰老了十几年，甚至连目光之中都失去了生机。



磨剑老人跌坐在地上。



小龙终于明白，刚刚那一剑，磨剑老人是用整个生命释放出来的。



磨剑老人蹒跚地走至树林边上坟旁，缓缓地放下包袱，缓缓地解开，缓缓地拿起包袱里的一块磨刀石，轻放地上，又缓缓地解下腰间的两把剑。



“铿锵”声响起，剑锋在夕阳中闪着金黄色的光芒。



老人用拇指轻抚剑锋，似乎很不满意地摇摇头。



用水泼湿了磨刀石，老人蹲着，专心仔细地磨着剑。



老人出现，解剑，磨剑，杨铮仿佛都没看见，他的人还是没动，目光还是缥缈。



老人也没看他，只是一心一意地磨剑，仿佛来到此地只是为了磨剑，旁的事情一概不理。



雾在夕阳中？



夕阳在雾中？



落日娇红，雾轻柔。



轻雾打湿了杨铮的”丝，也拂上了他的眉睫，慢慢地凝结成水珠。



水珠映着夕阳，发出金黄色的光华，闪烁不定。



老人的额头也有汗水。



那是因用力而沁出的汗水。



汗珠一滴滴地顺着皱纹流下，落人泥上中。



磨剑老人仍在低头磨剑，他的全部精神都已集中在手上这把并不算很名贵的剑上。



第一把磨好，换第二把。



磨好的剑就放在旁边，剑锋在落日的余晖下闪闪发光。



两把剑总算都已磨好了。



老人才松了口气，用衣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如果他是为了磨剑而来的，此刻剑已磨好，也该是走的时候了。



可是看他的样子，仿佛没有想走的意思。



小龙仿佛也没有想动的意思，姿势还是和老人没来以前一样，连目光都没有移动一下。



磨剑老人总算站起来，他一手握着一把磨好的剑，然后转身面对夕阳，背对坐着的小龙。



余晖迎上了老人的脸，将他那因岁月留下的痕迹，更清晰地照了出来。



老人忽然笑了笑，左手忽然一挥，掌中的剑飞起，飞入夕阳中，飞入小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