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越刚读完这段话, 身后传来玻璃瓶被摔碎在地的声响。



“要不是我帮你瞒着，你早就被那老东西扔出特洛伊家族的大门了！”



虞楚越转过头。他发现房间里的那些奖杯和三根鱼竿都被打磨得锃光瓦亮，回到了它们最崭新的模样。卧室落地窗外的阳台上日光熹微, 海豚跃海面, 挂在墙头的画框玻璃甚至能反射出虞楚越的倒影。



守卫长不知所踪, 但房间里出现了另外两人——年轻时代的巴德与梅普·特洛伊。



巴德脸蛋通红，整个人瘫在沙发上，虚浮的眉眼能够看出他从青年时代便已经纵欲过度的迹象。



梅普·特洛伊，这个当年身板笔直、面容俊美的青年正立于虞楚越身旁，他紧盯着整墙的奖章与证书, 拳头紧攥，一语不发。



两人在舱房中对峙着, 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发现虞楚越。



虞楚越顿时明白过来，他面前的魔法阵有沟通过往时空的能力, 能够再现往昔在游轮上所发生的情景。



他往门口看去。果不其然, 舱门并没有完全关闭, 稍微隙开了一条缝，缝边露出一点女人的洋裙裙摆。那位是正在星辉女神号上闲逛的康纳尔夫人。



巴德见好友并不搭理他, 大声叫嚷起来：“我和你说话！梅普·特洛伊，如果不是我, 你早就被三振出局了！”



“啊，是。”梅普·特洛伊的回答有些冷漠，似乎心不在焉。



“所以，听我的。”巴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搭住好友的肩膀, 打了个酒嗝, 在梅普·特洛伊耳边低语，“除了那个和你父母一起被淹死的堂兄，特洛伊家族的三代也不止你一个。抓住你祖父现在的这点愧疚。别原谅他。你才会有希望。其他的，我的父母也会帮忙。听懂了？”



梅普·特洛伊点点头。



巴德嘲弄地笑了一声，捡起地上碎了一半的酒瓶，推门而出。



回溯过去的时空仍在继续运转。



虞楚越看到梅普·特洛伊在墙前站了很久，不过，他自己倒是没有看很久，只是阳光照进客厅的角度随着时间的快速流逝而正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



他瞄了下手表，发现现实中的时间仍定格在他刚跨入这个空间的时刻。



大约到夜晚时分，一抹虚幻的黑影在梅普·特洛伊的身边降临，那身影被黑雾包裹，看不清面容。



虞楚越感到如芒在背。



他分明察觉到一束若有似无的目光从浓雾中穿出，投向了他。



虞楚越暗自警惕，退到墙角。



黑雾收回目光，用一种揶揄的口吻问道：“想清楚了？”



虞楚越瞳孔骤缩，黑雾冰冷的声音在他心中如龟裂的缝隙般扩散开来。



他对此人的音色很陌生，但那种语调的习惯，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梅普·特洛伊犹豫了一小会儿，随即坚定地说：“我愿意赌。”



他的话语中有一种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狂热。



虞楚越醒悟过来。梅普·特洛伊之所以在这里站那么久，先前又心不在焉地与巴德聊天，便是因为他在等这个人。



“我生来就是个赌徒。”梅普·特洛伊压低了声音，“我能赢你一次，代表我也能赢第二次。”



黑雾放肆地大笑起来。



“很好。你才是特洛伊家族最合适的继承人。”黑雾徐徐说道，祂冰冷而沉寂的话语里有股诱使人堕入地狱的邪异，“上路吧，我的男孩。这是你必经之道。”



话音落下，梅普·特洛伊触电般地打了个寒战，急匆匆摔门而去。



虞楚越正要跟他上去，黑雾再次看向了他。



虞楚越的脚步钉在原地。



“欢迎来到星辉女神号，小月亮。”



虞楚越深吸一口气，注视着黑雾：“果然是你挑唆的，奈亚拉托提普。”



奈亚从雾中伸出一只属于人类的、干净修长的手来，指尖向虞楚越的下颌靠去。



虞楚越偏头躲开。但他突然意识到，出现在这里的邪神不过是一个从幻梦境投射到此处的幻影。



“别这么慌张，”奈亚散漫地轻笑着，“你面对的不过是过去的我。”



虞楚越：“果然是你从中作梗。你和梅普·特洛伊赌了什么？”



“你认识我这样久，该对我有所了解。想从我这儿讨到东西，得等价交换。”奈亚稍稍一停顿，语气轻佻地补上一句，“你想和我做交换吗？”



虞楚越闭目：“还是免了。”



奈亚故作失落地叹气。



祂的身影变得透明，与过往的时空一同消弭于无形之中。虞楚越回到了原初的场所。



随着奈亚拉托提普的消失，钟表的秒针继续开始走动。



悬在客厅墙壁中央的猫头鹰挂钟恰巧走到准点，发出清脆的铃声。



虞楚越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