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伯,困守孤城,并非最好的办法。”一个声音突然道。
帐中诸人的眼光齐齐落在开口的乌世鉴身上,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何尝不知道困守孤城并不是良策,但既然侯爷已经开口,又有谁会再提出异议。
大不了与城偕亡,战死沙场,作为帝国的将士,马革裹尸,是他们的宿命,也是他们的荣光。
方去恶望向乌世鉴,目光中的神色已经没有那么冰冷,“你并非我镇南郡的人,大可以离去,以你的修为,偷偷逃出南疆,当不是什么难事。”
他又望向令狐悔,“令狐公子,你是靖王府的公子,也不必跟我们一起冒险,这就跟乌世鉴一起去吧。”
说完,他闭上眼睛,挥了挥手。
“就算你们想要血战到底,以身殉国,可镇南郡内还有数十万百姓,城破之日,妇孺老幼,都要尽皆丧于敌妖之手,侯爷岂不自责吗?”乌世鉴站起身来抗声道。
方去恶长叹一声,望向他的眼神已经有些变了,“我岂不知道?但如今敌人已经将城外围得象是铁桶似的,定王府又已经背叛朝廷,就算我们派人前往乾州求援,也是远水难救近火。”
“以侯爷的修为,去往乾州不过是一两日间,不如侯爷亲自前往乾州,去请求朝廷命就近的艮州、兑州诸侯发兵,我们在这里坚守,或许可以解镇南之围。”乌世鉴道。
“谈何容易!”方去恶重重叹息,“南蛮和妖族中,还有大能未现身,我一离城,镇南城破就在顷刻之间!”
他镇守南疆数十年,对南蛮的实力十分了解,何况这一次妖族围城,其中也不乏妖帅,就象白天那具白骨骷髅,这些大能没有出手,那是因为在镇南城中也还有令他们顾忌的人物。
“父亲,我愿去乾州求援!”一直沉默不语的方从虎突然道。
方去恶摇了摇头,“你的修为太低,何况如果等你到乾州,恐怕镇南城都已经破了。再说定王既然已经反了,整个坎州十二郡,还不知道有多少郡的诸侯跟定王狼狈为奸,纵然有援军前来,也必将受到重重阻击,根本不是一时半刻能攻入南疆的。”
方从虎低下头去,咬紧了牙关,再不说一句话。
“我愿意去一试!”乌世鉴道,“只要有一线生机,就要一试”。
方去恶沉默半晌,才摇了摇头,“不必了,你们还是走吧。”
三小姐还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的神情,知道他忧心的不仅是镇南被困,定王和平阳郡的背叛更令他心灰意冷,尤其平阳郡的马凉,历来跟他关系极好,如今却在背后捅他一刀。
“父亲,我觉得乌世鉴说得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争取这一线生机!”
令狐悔张口欲说自己去震州求父亲来救援,却又闭上了嘴,他知道以他在靖王府中的地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必说了!”方去恶挥手阻止,“大家都去歇息吧,明日或许又将是一场血战。”
乌世鉴走出大帐,心中无比压抑,城中战马低低嘶鸣,偶尔传来受伤士卒的低声惨呼,整个镇南城笼罩在一片沉重的气氛中。
“不如你们走吧。”三小姐眼望远方,突然道,“我也不知道这次一回到南疆,居然会是如此凶险,你们其实也根本不必冒这个险”。
“其实以你父亲的修为,要带领你们几个闯出重围,也并不是做不到。”乌世鉴道。
“我父亲绝不会这么做。”三小姐摇头,“方家历代镇守南疆,这是我们的宿命,父亲已经决意与镇南共存亡,所以他绝不会逃。”
“所以唯有我去求援,才有一线希望。”乌世鉴道。
三小姐也不禁苦笑,“其实父亲说得对,且不说你这一去路上危险重重,就算请来了援军,定王也绝不会容许他们从容来救,这些援军就算半个月一个月也未必能突破定王的封锁,到时候镇南郡恐怕早已经破了。”
她眼中神色复杂,“都是我连累你们了。”
乌世鉴突然笑了,“名闻天下,悍名远播的三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呸”三小姐啐了一声,脸上突然红了,“是谁说我悍名远播的?”
令狐悔连连摇头,简直只想离得远远的。
“我还是准备前去求援。”乌世鉴缓缓道,“不管侯爷同不同意,我都要一试”。
三小姐沉吟片刻,也立刻作了决断,“好,那你速去速回,路上要万分小心。”
她性格果断,知道这是唯一的希望所在,虽然父亲不同意,但为了整个镇南郡,也只得如此。
“不管能不能找到援军,你都要保证平安。若是请不来援军,你就不必再回南疆了。”她眼中难得的露出温柔之色。
乌世鉴知道她的意思,那是要他不必再回来送死,因为若是那样,镇南郡就已经是一个死城。
“我一定会回来!”乌世鉴仰望天穹,夜空中有点点星光闪动,南疆的夜空,澄净明亮,辽阔苍远。
“那我怎么办?”令狐悔不由问道。
“你可以随我一起出去,不过路上险阻重重,未必比留在镇南郡安全。”乌世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