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街的人应该是站在院子里，所以整个胡同都被迫被她高亢尖利的声音洗礼了。



土狗登时停在了路中央，十分有同情心的全身都紧绷起来。



这声音听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了，应该是个老妇。



但是中气却格外的足。



泼起来也很够份量，一嗓子就恨不得直充霄汉。



“你个没门面的破烂货，好歹你儿子也是中过举的。你抛头露面的去卖什么糖巧？！我们李家可世代都是读书人呐！这脸真是全都被你给丢尽了！”



紧接着就是无声的一阵沉默。



那个声音立刻又暴跳如雷起来，声音比刚才更大了。



“放屁！家里再不济，也用不着你去抛头露面，你要是长心，晚上多纳几双底子，多赶些纱出来不行吗！”



又是一阵短促的停顿。



“那就不睡！”那声音又吼了起来，“也比你出去卖货强！你就给你儿子丢人吧！可怜我那命苦的元儿，怎么就有你这么个下脸面，不争气的娘！”



……



“请问这个胡同有没有一个得了失魂症的人，成天总是睡觉，身量大约这么高，眼角这有颗小红痣。”



灵儿生怕弄错了，跟一个正在街口捧着笸箩摘菜的老阿婆再次打听。



心里还真有点希望是自己弄错了。



举人，姓李。



听起来怎么就像是骂街的这户人家呢。



“穷肚子带来的胎里弱！都是你这个破烂货，命烂克了我孙儿！你还敢反嘴，看我不打死你！”



那声音一阵一阵的，吵得整个巷子都不得安宁。



“喏，不就是正在骂人的那家。给他们当邻居也真是受罪。



在家里摘个菜都振耳朵。真是可怜李家的那个媳妇儿。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婆婆，好好的儿子刚中举还得了这样的病，以后的日子可熬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哎，还真是他们家。灵儿的脑袋被振得更疼了。



耳朵里被时不时就飞进来的一句破烂货堵得满满当当。



“请问这李公子的大名是什么？”灵儿一边帮老婆婆摘菜，一边继续打听。



“叫李福元。”老婆婆被这一阵阵的声音吵得不行，本来脸上一点好颜色也没有，这会儿来了个乖巧可爱的小丫头蹲在自己身边，帮自己摘菜，心情倒是稍微好了一点。



她朝着灵儿笑了笑，看起来和蔼可亲，“你不认识，打听他们家做什么？”



“认识的。李公子是我哥的朋友。”



灵儿回身指了指站在巷子口的落圄天。



“本来是来探病的，吵得这么厉害，我们还以为找错了呢。”



“呦，你哥哥长的倒是怪俊的。可定亲了嘛？”



“定了，定了！我哥这么俊，早就被人定下了。”灵儿呲着牙，笑得坦然。



“哎呀，真是水润的跟玉一样的人儿啊。”



老阿婆摇摇头，看着落圄天的眼光似是有点惋惜。



也不知道是替家中哪位适龄的亲戚一眼相中了。



灵儿拍了拍手上的菜叶，跟老阿婆道了谢，回到落圄天身边。



“师兄，真是这家。”



“去吧。”落圄天抬脚就要往里走，却被灵儿拉住了。



“这家婆母太不好相与了，就这么去，咱们恐怕要吃闭门羹的。”



灵儿说完，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这年头办点好事可真难，费力还搭钱。



可想罢还是噔噔噔跑到了路口，买了几个苹果和梨子，包在布兜里又跑了回来。



“这样差不多就成了。”



落圄天弯了弯唇角，“好。”



最近师兄的表情好像多了不少。



看见落圄天笑，灵儿也挺开心。



落圄天见灵儿抱得吃力，便将包接了过来。



说来也奇怪，这一丝烟火气也不沾的落圄天，拎着这么一兜的水果，立刻就变得居家了很多。



倒真的好像是谁家的如意小郎君，回家顺路帮娘子做了采买。



灵儿想想落圄天将来帮娘子出门买菜的样子，忍不住就偷偷笑了。



肯定很有趣。



两人重新走到巷子口的时候，灵儿伸手从包里拿了一个苹果，蹲下来放在老阿婆的笸箩里。



“谢谢阿婆。祝您身体健康，长米百岁。”灵儿笑嘻嘻的看着老阿婆。



老阿婆看了看笸箩里的苹果，微微有些惊喜，脸上的乌云彻底散了个干净。



望着灵儿，脸上的褶子也都笑到了一起：“啊呦，好大的苹果呦，谢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