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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世事如棋,人生如戏
那一日,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六弟,变得比以前,更爱笑了。



他荒唐,



他洒脱,



他在皇子府邸和外宅里,养了很多的歌姬舞姬;



他会讲笑话,他会逗弄兄弟们开心,在面对父皇时,他比以前,更为自如。



仿佛父子之间的感情,



因为母妃的死,



变得更亲近也更浓厚了。



他能感觉到,六弟放下了一些东西,比如……他的骄傲。



当年的六弟,他优秀,他聪慧,但因为年纪还太小,所以还不太懂得去掩藏眼神深处的骄傲。



他自比父皇,他优秀过兄弟;



生在平民之家,那叫天之骄子;



生在帝王之家,那叫………



但在以后的这些年里,姬成朗没有再从六弟的眼睛里看见过“骄傲”二字,一次都没有。



是丢了么?



姬成朗不信,



是更会隐藏了。



六弟告诉他,他在镇北侯府门口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校尉,姓郑。



是那个姓郑的,将他从蛮子的手里救了下来。



那个蛮子,很厉害,是蛮族王庭的左谷蠡王。



后来,



姬成朗知道,那个姓郑的校尉,走兵部,调任至银浪郡当守备。



然后,



自己见到了他,



在皇子府邸。



确切地说,



自己最先见到的,是许久未曾回家的舅舅。



舅舅,回来了。



回来后,



就在皇子府邸,让那个姓郑的,废掉了三弟。



他有些无措,也有些不敢置信;



然后,舅舅回家了,母后,也归家省亲了。



……



秋风,卷起了落叶,在地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



姬成朗深吸一口气,



他又听到了母亲的喊声,喊着“阿弟”,喊着“无镜”,一遍遍地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所以,



为什么?



姬成朗抬起头,



看着自己的舅舅。



靖南王的目光,依旧平静。



身边的李英莲,有些着急。



姬成朗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该叙旧,



不要那么直接,



但要真诚,要真情,要流露。



朱先生说,靖南王不是灭绝人性的魔头,从他的一夜白头,从他对平西侯的支持和庇护,从他对自己儿子的安顿里,可以看出来。



姬成朗想说,



不用你帮我看出来,



我比你更清楚,自己的舅舅,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姬成朗抿了抿嘴唇,



他开始往前走,向靖南王走去,



一步,



一步,



又一步;



靖南王就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他走来,看着自己的外甥,像是小时候那般,主动跑向自己。



姬成朗的靴底,踩碎了一片落叶。



蓦的,



有些心疼,



可笑的心疼。



他曾近乎拥有了一切,历朝历代太子,所梦寐以求甚至做梦都无法想象的一切。



大燕军神,是自己的亲舅舅;



大燕另一座擎天之柱,是自己的泰山;



他又是嫡长子;



一切,本该顺理成章,不是么?



可是,



为什么?



他停下了脚步,



隔着不那么远的距离,看着田无镜。



自己,是为什么?



那他呢?



舅舅呢?



世家嫡子,田氏少主;



阿姊是当朝皇后,外甥,是太子人选;



自己,是巅峰武夫,可以击败剑圣,更是指挥千军万马,灭国破都!



可他,



为什么会选择那样子的一条路。



忽然间,



姬成朗的“为什么”,说不出口了。



不是因为他无法从舅舅这里找到答案,



而是他清楚,舅舅那里,有答案。



而他姬成朗,不是害怕找不到答案,是怕……面对答案。



顷刻间,



一切的一切,不是变得索然无味,而是像是此时刮起的秋风一样,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没有春日的生机,没有夏日的炎炎,也没有凛冬的刺骨,也就是那么一丁点的寒,一点寒罢了。



他想说一句:



舅,我好累。



但还是说不出口。



眼前的这位,只会比自己还累无数倍。



他张开嘴,吸了几口气,想哭,没眼泪。



这该死的秋天,干燥得让人煎熬。



姬成朗转身,



没发一言,



在靖南王的注视之下,



他开始往回走。



“殿下………殿下………这………”



李英莲不明所以。



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



明日的大朝会,将极为凶险!



可太子,却这般来了,又走了。



食盒里得点心,压根就没拿出来。



外甥走了,



舅舅一直站在那里,也没有留。



太子坐回了自己的行驾马车里,



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回宫。”



行驾,缓缓地驶出了王府。



李英莲跪坐在一边,明明一肚子的疑惑,却什么都不敢问。



马车内,烧着炭盆,忽明忽暗。



太子从袖口里,取出了两张鞋样,放在面前,仔细地看着。



随后,



脖子微微后仰,



深吸一口气,



今晚的宫宴,明日的大朝会,即将自六弟那里来临的攻势,



他眼下都不想去思索了,也不想去计较了。



像是一只鸟,



老天给了我翅膀,



却又是被谁一只一只硬生生掰断下来的?



“哗!”



鞋样,被太子丢入了火盆之中。



“殿下!”



李英莲发出一声惊呼。



“呵呵呵呵………”



太子却笑了起来,



抬手示意李英莲不准去救鞋样,



就这般静静地看着鞋样在炭盆里燃烧成灰烬,于马车内,烧出了一阵青烟;



这一刻,



他再次想到了当年蜷缩在寝宫一角不停抽泣的男孩。



“呵呵,哈哈哈哈………



世事如棋,



你我同为棋子,何谈输赢;



人生如戏,



众生皆是戏子,哪来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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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我自己觉得写得很好,值得一张月票。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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