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都需要在学业空余中挤压出来,忍足侑士就更加不可能有空每天悠闲地往返于租住的公寓和学校之间了,所以他最后选择搬入学生宿舍。
舍友是一个戴眼镜的性/冷淡理工男,除了学业探讨,两人在日常生活中的交流并不多。
与在冰帝的生活截然相反,忍足侑士似乎变得洁身自好起来,虽然事实是他整个人已经忙碌到根本没有时间去谈情说爱。
当然,女生在医学部也是十分稀有的存在。
他最常接触到的是苍白僵硬的尸体、闪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镊子、味道刺鼻的消毒水,还有实验室一成不变的灰白瓷砖墙壁。
高三结束后,冰帝的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出国深造,包括迹部,他申请了美国斯坦福大学的经济学专业,并非剑桥,忍足是其中少部分选择留在国内,并最终从医的人。
在网球部的私人聚会中,他曾问过迹部:“不去英国?”
他记得迹部是这么回答的:“忍足,人都是会变的。剑桥现在对本大爷来说,已经不算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了,一个人总要尝试去更远的地方,才能获得成长。”
迹部财阀的国外主营市场位于英国,如果迹部最后选择剑桥大学,那他的大学四年会轻松很多,但出于不知名的原因,他全盘推翻了自己最初的计划,去了一个陌生的国家。
两个人沉默地喝着酒,是低度数的香槟。
禾杆黄色的液体轻轻激荡着杯壁,色泽明丽、果香馥郁,迹部盯着手中的杯子发呆:“……她人呢?”
他已经变得越来越成熟、冷漠,似乎很少会有事情令他皱眉,芥川慈郎、向日岳人这些性格跳脱的部员在迹部面前也渐渐老实下来,不敢再放肆。
而这一切变化,都是在悄无声息之间发生的。
她?谁?鹿岛砂糖。
这是自他们“分手”后,第一次有一个人在忍足侑士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他忍不住在心中分析、掂量分手这个词语,竟觉得其中有一丝玩笑的味道在,它意味着一段关系的结束,但正如他和她之间开始地莫名其妙,结束地也不可思议。
并没有不甘心,他顺从地接受了命运的一切安排,也早就预料到了结局,虽然在正式走到那一步后,心中仍会浮现诧异之感。
究竟是多神秘的力量,才能取走不相关之人的记忆,清除这个人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没错,没有人记得一切,只有自己。
但忍足侑士并没有产生被欺骗的愚弄感,他甚至都不曾感到过愤怒,只有长久的平静。
“迹部,你应该明白,这样的追逐是毫无意义的。”
迹部轻笑一声,放下了杯子:“忍足,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和我说这句话的?是朋友,还是胜利者?”
“……”
“我不是那种会随便开玩笑的人,舞台剧结束后,我也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你以为我仅仅是对她说得那番话吗?不,我同时也在对你说,可你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你的私人感情生活我并不会干预,毕竟,你一开始也是不知情的。但是,你要明白,我们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存在,我不会妥协,想要的东西一定会牢牢抓在手里。
只要她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就一定会找到她。等到那个时候,我的手段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柔和了。”
这就是迹部所奉行的人生哲学:丛林法则,充满掠夺性的进攻艺术。从前他心怀怜惜,但到最后发现言语是这个世界上最苍白无用的东西,他还是一无所获,所以他决心要彻底改变。
究竟什么是爱?
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想触碰又收回手,还是自私、占有欲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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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忍足侑士留在了东京工作,这里毕竟是整个日本最为繁华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冲刷,心底的那个名字并没有因此而消退,反而愈加深刻,每当夜深人静时,总在无声无息地提醒着什么。
但是忍足侑士总能强硬压下心口的一切置疑,他总是如此,擅长处理情感纠纷。
他大概在恐惧着什么,“恐惧”对于忍足侑士来说是个多么不可思议的词啊,原来,他也是会害怕某一件事而不敢面对的吗?
可是如果,他用了十年,好不容易才发现自己竟然也是拥有认真爱一个人的能力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覆水难收,他该怎么面对自己呢?
他是正常的,曾经也有机会体验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如同一只倦鸟,一生中唯独拥有的一次降落陆地休息的机会,就在漫不经心间轻松失去了。
对他而言,内心深处一直在渴望的安稳感,唯一能给予他这种感觉的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这样深重的绝望感,在仔细思考后,愈发沉重清晰的悲痛,一个人究竟得有多强大,才能承受这种希望的破灭呢?
忍足侑士是聪慧的,无论是学习还是运动,所有的技能他都能轻轻松松掌握。
可他同时又是迟钝的,光是弄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就已经花费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