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的嘴帮自己反骂,换谁谁不乐?
何况这些人还“官声极佳”。
皇帝怎么想,病状元往哪去封知平都不关心,他就瞧着这胖子乐呵。
有心给他指摘出来,想想还是算了。
来这里烧香的士子那么多,哪个都能听出他的错,就让他继续错下去吧,就当帮那些穷考生省钱,拿钱干该干的事,别浪费在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上。
胖子不知道自己露了怯,还在那儿信誓旦旦的海侃,末了期待的问道:“您烧香还是祈福?”
烧香就是在外面的大香炉里插炷香,祈福是进到内院像拜佛一样磕头跪拜。
封知平没拜别人祖宗的习惯,何况人还活着,不过他想进去看看。
据说状元郎发迹后不少文人墨客在里面留过字,自己虽不通文墨,但瞧瞧别人的大作也是好的,权当养眼。
让牛春寒付钱,花了二十两买了三根“开光”香和一块同样开过光的木牌,木牌是拿来许愿用的,祥云如意的形状,雕得还算精致。
牛春寒那叫一个心疼啊,哪怕花的不是他的钱,付钱时恶狠狠的盯着胖子,表情跟有杀父之仇似的,直把胖子盯锝肉脸煞白直到两人走远才敢抬头,暗暗嘀咕这位公子真怪,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竟带了个阎王似的书童,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牛春寒小声嘟囔了一路,一会儿说二十两可以五碗半甜水羊汤,一会儿说二十两是他两个月的饷钱。
封知平烦不胜烦,驻足瞪了他一眼:“花的是我的钱又不是你的,嘟嘟囔囔嘟嘟囔囔跟个婆娘一样,你能不能大气点,知不知道什么叫‘千金难买爷高兴’?”
牛春寒缩了缩脖子,弱弱的反瞪了一小下:“是您的钱,但属下也是您的,这钱花的等同于割属下身上的肉,您不心疼,属下替您疼一下还不成吗?”
封知平瘆得毛都炸了,猛搓手臂道:“下回说全了,把‘部下’俩字儿加上,吗的你一个大男人说是你是我的,恶不恶心?寒碜死我了!”
牛春寒讪笑,看了看手中的木牌又幽怨起来:“这破玩意儿要二十两,什么玩意儿!您要挂您早说啊,我给您刻几个,想要啥样要啥样!瞧瞧,瞧瞧这手艺,还留着毛边呢,也不怕扎着人手!”
封知平彻底无语,懒得跟他搭腔,转身走进内院祠堂。
祠堂布置规整,对门放着供台,上置佛像一尊,周围摆着童家先租的灵位,因人丁不旺,灵位稀稀拉拉的有些可怜。
两侧的墙壁和石柱上写满字迹,能在这里留字,想来也是名家。
封知平进门时,祠堂里只有一人在礼拜,书生打扮,背影清瘦,听到有人进门也没回头,动作一丝不苟,庄重认真。
封知平没理他,自顾自的上前插上香,磕头是不可能的,插完香退后两步与书生齐平,背着手开始观瞧供台上的灵位,瞧了一圈没瞧见状元郎,虽说人没死,但你建个状元庙没状元算怎么回事?
皱眉又端详了一遍,待看到供台正中的那尊佛像时,他忽然明白了。
这压根儿就不是佛像,而是人像,虽说胖头大耳一脸福相看着很像和尚庙里供奉的乐佛,可衣裳不对,人像着的赫然是一身官服。
最好玩的是这身官府不伦不类,头上顶着三品的帽子,身上穿着四品的颜色,纹饰又成了七品的花样,估计是照县太爷学的,铜县的县令就是七品。
最可笑的是它手里竟还拿着笏板!
这玩意儿都取消一百多年了,做这尊像的匠人肯定戏看多了,还以为现在上朝得拿块板子挡着脸。
“你说状元郎要是知道自己被打造成这幅模样,会不会气死?”封知平回头笑问。
牛春寒上前半步,低声笑道:“未必死,但肯定会吐血。”
封知平哑然失笑,摇摇头准备去看看那些字,一旁的书生结束了礼拜,站起身略整衣装,上前搭话。
“吐血也不会,此乃家乡百姓的一番心意,纵有错处也可以理解,毕竟不是人人都知道官服的细节、朝堂的礼制,我想童安知道也不会生气,只会心怀感激。”
牛春寒眼神微冷,不动声色的垂下左手,短刃悄无声息的滑落指尖藏住。
封知平打量着青年,见其容貌清朗,两颊微陷,声音阴柔似中气不足,身上也全无气感,知道这是个纯粹的文弱书生,对自己毫无威胁。
收回目光,封知平笑着点点头:“此言有理,只不知他若知道这里的人假他的名头大肆敛财,是否会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