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段子七不由地眯了眯眼眸,她的样子让他想起了晏明的父亲,言简意赅,从不废话,画面感却跃然而上,陈维是跪在地上的,凶手站在他跟前,抬脚踢踹由下至上的踢向他的下颚,这一记力道极重,他被踢得重重仰起头以至于拉伤了颈部的肌肉。
如此专业的表述,可不像是个从未验过尸的人。
正想着,她的声音再次传来……
“颈后骨断折,为棍棒型器物所伤,足以再短时间内造成致命……”九金忍不住抬眸瞥了眼段子七,道:“所以说大人你没事不要一直用手刀劈我脖子,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劈断致死的。”
段子七嘴角暗暗抽了下,没好气看向身旁仍旧在认真记录着的晏明,“这句话就不用记了!”
“知、知道了……”晏明默默把这句话划掉了。
“手脚关节处有血荫,皆是生前被折断,同样可致死。”
“胸前及腹部有多处拳击伤,左侧长肋骨断了两根,右侧长肋骨断了一根,短肋骨断了两根,目前还无法确定断裂的肋骨是否有刺穿脏器,如有,亦可致死。”
段子七眉头越皱越紧,听起来陈维在被踢伤后又被打晕,随后胸腹处被重拳击打,甚至还折断了手足?倒也算合理,看得出下手的人很恨陈维,可若是想将他折磨致死又为何招招致命?
“大人你过来看了一下……”
九金的声音突然传来,他回过神,举步走到她身旁。
“如果是被打数天后死亡的,淤血会扩散,颜色趋于紫青色,伤痕会比当时留下的尺寸大很多;但如果是被打后当场死亡的,伤痕还来不及有生理反应,尺寸则不会有变化,严重的地方会呈现出紫黑色……”说着,她将手心握成拳,在腹部上那几个比较清晰的拳击伤附近比对了下,“这几个拳击伤呈紫黑色,是昨晚留下的,从力度上来看能震碎五脏六腑当场毙命。换句话说,这就是凶手留下的印记……你看,这拳头要比我大得多,绝不可能是我造成的。”
“嗯。”段子七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拳头差不多要比他还大一些,明显是个男人,且是个体格颇为壮硕的男人。
“好了,就这样吧。”九金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随手撩起一旁的白布,替陈维重新盖上。
“就这样?!”段子七愕然地瞪着她。
“对啊,我本来就只是来洗脱自己嫌疑的,现在已经证明了这些伤不可能是我造成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你还不明白?被打死的呗。”
卓文宗忍不住插嘴,“那到底哪一处才是致命伤?”
“这可不好说了,目前已知的至少有三处。”
“怎么可能同时拥有那么多致命伤?!”卓文宗喊得一惊一乍。
“怎么不可能?”唐九金想了想,给他举了个通俗易懂且比较容易有共鸣的例子,“比如说我和你同时拿刀捅大人,完全有可能造成两处致命伤啊。”
“……”虽然明知是举例,但段子七还是想问,为什么要捅他?!
“这么说,凶手不止一个人?”卓文宗很快就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嗯,你们看他下颚处的脚踢伤,从痕迹大概能判断出此人身形应该跟大人差不多,这和他胸腹处的拳击伤不成比例,明显不是同一个人造成的。”
段子七眉头紧蹙,“那么多人就没有留下什么信息吗?”
“能确定的是,他们很恨陈维,每一次下手都是致命的,就好像是觉得他只死一次还不够泄愤,这看起来像是仇杀,但是……”她突然顿住了话音,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下去。
“但是什么?”卓文宗按捺不住追问。
“这也有可能只是他们的习惯。”
“习惯?”卓文宗愈发不解。
段子七启唇道:“常年在沙场上征战的人习惯了招招毙命,否则很难在近身战中活下来。”
九金沉默着,她的想法和段子七一致。
“这么说……”另一边,卓文宗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后头的话没敢说出口。
常年在沙场上征战的、跟陈维有仇的、随身配有横刀的、同时还有可能是杀害崔哲的凶手,这些条件足以让答案呼之欲出了——果然是林归元啊!
但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一旦说出口,那就谁也无法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大人,这个案子你还要查下去吗?”九金试探性地问。
段子七沉默了好一会,道:“结案吧。”
“……”闻言,九金毫不掩饰地松了口气。
她不希望段子七继续趟这浑水,也不希望薇薇姐和林大人之间再横生出什么枝节来。
这个故事,到此为止,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