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品是在王万元出殡前一日抵达洛阳的,按照段子七的交代,他刚进城门城门口的守卫便前来段府通报。
段子七正思忖着该用什么由头邀他一叙,不料竟收到了周品差人送上门的拜帖。
说是来送王万元最后一程,到了洛阳却是先来的段府?可见他此行并非送故人那么简单。
究竟所为何事,也只有一会见了才知晓。
用过午膳后,周品便带着厚礼登门了。
他跟段子七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并不像习武之人,看起来文质彬彬、慈眉善目,就连说话也不似林归元那般坦率直接,一番寒暄后他开始念叨起了王万元,似是终于进入了正题……
“哎……”他溢出一声嗟叹,眉间沟壑被惆怅填满,“上回见王士曹也就去年陛下生辰的时候,那会他还说待他致仕后要来汴州找老夫把酒言欢,世事难料啊,谁曾想王家竟遭这般横祸。”
“节哀。”段子七淡淡地回了句,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老夫这不是伤心,是不甘心呐!”
“哦?”段子七挑了挑眉,静待下文。
“你说这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当真是因为受了刺激伤心过度吗?”
这个说辞是王家那两位少爷的意思,段子七自然得尊重他们,若是旁人问起他便也就附和一下把这事带过去了,但这周品问及此事恐怕不仅是好奇。
他面无表情地问:“那周将军觉得王士曹是怎么死的?”
“这……”周品明显愣了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我只是没法相信,王士曹身子骨一向硬朗,为官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至于伤心过度郁郁而终呐。”
“说的也是……”段子七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句,随后便抬眸朝着周品看了过去,“既然周将军是王士曹的故人,那晚辈也就不瞒您了,王士曹确实并非伤心过度而亡。”
“……那、那是怎么死的?”
段子七故意压低嗓音,微微凑近周品,神秘兮兮地道:“是被人杀死的。”
“谁……”周品差点就没崩住,片刻后才想起来他此刻应该表现出来的是愤怒,“谁干的?!”
“没法查。”
“为何?”
“是两位王少爷的意思,他们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晚辈自然也不好再多事。”
周品看起来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吞咽了口水,问:“那些人是怎么杀死他的?”
“那些人?”段子七倏地扬起眉梢,“周将军不愧是国之栋梁啊,仅凭晚辈几句话竟然就猜到了凶手不止一人。”
“段、段府尹过奖了,老夫也就是随口一说……”
“那周将军真是铁口直断呢,凶手当真是一群人。”说着,段子七煞有其事地叹了声,“王士曹是被那些人活活打死的,就死在自家的酒窖里。说来惭愧,当时晚辈就在王家,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
“居然如此胆大妄为?这还有王法吗!”周品愤愤地嚷嚷着,看起来就像是在为王万元抱不平。
“可不是。”段子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眸一亮,“说起来,周将军既与王士曹是知交,那可知他是否曾得罪过什么人?”
“这……”周品像模像样的皱着眉头思忖了会,无奈地摇了摇头,“王士曹向来与人为善,老夫着实想不出谁会恨他恨到需将他活活打死。”
与人为善?他们所认识的王万元怕不是同一个人吧?
这个周品大概是段子七所认识的所有武官里头把虚与委蛇演绎得最淋漓尽致的,当然,他也不遑多让,“连周将军都没有眉目,那看来王士曹也只能就此盖棺了。”
“哎……”周品溢出长叹。
段子七注意到他似乎在害怕着什么,额头盖着一层薄汗,不停喝着手里的茶。
“我们还是不谈这些伤心事了,周将军年岁也不小了,得小心身子才是。”段子七笑着扯开了话题。
“多谢段府尹的关心。”周品客气了句,准备找个借口告辞,“段府尹怕是也忙,老夫就不多叨唠了……”
“哦,对了。”段子七就像是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突然启唇打断了他,冷不防地问:“不知周将军可否听说过一个叫唐庭的人?”
“……”周品脸色倏地一白,手一抖,茶盏里的水洒出了不少。
“哎呀……”段子七轻轻叫了声,转头冲着门外喊道:“来人,赶紧替周将军收拾一下、换盏新茶。”
话音刚落,一道纤瘦身影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袭水绿色的衣裳,明艳得很,一看便不是寻常丫鬟。
段子七瞪着她,愣了愣,失声嚷道:“你来做什么?!”
太浮夸了!
唐九金觉得他的演技还有待加强,但凡这周品有点脑子都该看出来他们是串通好了的。
好在,周品虽然是有脑子的,但方才段子七抛下的那句话让他吓得不轻,也顾不上其他,只是在听到段子七的嚷嚷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