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又望了望脚下的北原城。
夜幕降临在这座新生的城市上,却并没有像往年那样给这片土地带来黑暗与寒冷。
原本以夯土为基的大路,经过这半年来不断地修缮,如今早已砌上了平整光洁的石板。
而在道路两侧,随着掌灯人的经过,一盏又一盏以树脂为燃料的路灯依次的亮起,向整座城市洒下温暖的光亮,同时还伴随着淡淡的幽香。
晚秋的风已是有些微寒,但街上的行人们也早早就备好了御寒的衣物,脸上丝毫不见对即将到来的冬日的忧愁,反而洋溢着生活富足的喜悦。
在更远一点的起源巨树下,一部分市民正聚集在泉水旁,安静的做着晚间祷告。
而广场其他的地方,也总能看见三两欢闹着的儿童,或是携手同行的情侣。
偶有一队英武的巡逻战士们,身着崭新而明亮的铠甲自广场上穿行而过,往往会引得周围的市民们纷纷驻足观看,言语中满是不加掩饰的赞誉和自豪。
这样的一座城,虽然距那些屹立百年的大都市还相距甚远,但却也具备了不逞多让的繁华与生机。
;真没想到,你们当初居然真的那么惨。
收回了远望的目光,希尔很是沧桑的感叹着。
;是啊,赵柱也点点头,;一转眼,就变成了眼下这个样子了,连我这个城主有时都觉得自己简直像活在梦里一样。
梦。
希尔转过身,这位线条硬朗,外表沧桑的猛汉,此刻径直望向赵柱的眼睛,以与他一贯形象严重不符的严肃和深沉问道:
;这个梦的主人,是你吗?
;怎么可能?赵柱顿时哑然失笑,指了指自己说道:;你看我这样的人,自己能做这么大的一个梦么?
沉默了片刻,赵柱缓缓说道:
;如果说这是一个梦,那么这个梦得以成型,必然是因其为我们所有人的梦叠加而成。
;带着大家一起走过这大半年,赵柱抬手画了一个大圈,把眼前的大半个北原城都划了进去。
;这半年过去,有些人待我为挚友,有些人尊我为长者;有些人视我为救主,还有更多的人,几乎要奉我为王。
;在他们眼中,是我‘拯救’了他们,是我‘给予’了他们如今的生活。
;说句心里话,我也很想成王啊!
;可是,赵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面色凝重的盯着希尔的双眼,反问道:;你觉得一个只会‘拯救’的王,真的够格做一名王者么?
希尔沉思了片刻,给出了他的答案。
;那样的存在自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王,充其量是个活在故事里的‘英雄’而已。
;正是如此,赵柱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去,凝望着脚下的繁城。
在他视线的尽头,一群哥布林刚结束了今天的劳动,排着整齐的队伍兴高采烈的回到了聚居区。
;所谓王者,赵柱的声音打破了希尔的沉思,;就是所有臣民的榜样,是能让所有臣民既为之心驰神往,又心甘情愿为之献上自己一切的存在。
;献上一切?希尔不由得有些疑惑,;那不就成了横征暴敛的暴君了?
;是的,出乎希尔的意料,赵柱居然点了点头。
;确实是暴君。只是,我所说的‘暴君’,指的是将臣民的意志和梦想统括其中,而非是对财物和自由横征暴敛的那种贪婪之人。
;试想,赵柱又指了指自己,对希尔问道:;倘若我作为一个王,只在危难中拯救臣民与水火,而平日却如圣像一般纯洁无瑕,亦如池中倒影般遥不可及......
;......那这样的王,又怎么会让臣民产生向往之情,进而愿意为自己的这份向往奉献出力量?
;倘若我是这样的一个‘王’,还要求臣民为我现身?那简直就像以刀剑逼人以身殉道,与魔鬼无异了。
;因此,我不仅要拯救他们,还要引导他们,甚至还要统帅他们!
;只有将每个人的志向都统括到我的身上,让自己活成每个人心中最波澜壮阔,最绚丽多彩,最无可替代的王,才能真正的带领大家走向那个梦的彼方
;而不是如同故事里的悲剧英雄一样,自己一力承担所有的责任,最后眼看着亲手建立起的一切在自己手中分崩离析,自己也只能活成一个传说而已。
;所以,赵柱的双眼仿佛看穿了希尔的内心一般,在后者的意识中如晨星般留下了一道闪亮的印迹。
;如果这是一个梦,那也必然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