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言印象中口中的白姐姐，是南华早已死去的妖妃白檀。白檀的父亲是镇国将军，手握兵权，手下名士如流，又与神医扁问关系甚好，南华上下都有些忌惮他。


当然也包括南华的君主，沈允。


许长言还记得，他前往大晋的时候，沈允刚刚登上帝位。那时沈允与白檀琴瑟和谐，夫妻恩爱，一度成为他眼中最幸福的夫妻。


可短短几年的时间，白将军满门被斩，而后白檀困在冷宫里，成为大家口中的妖妃。甚至，她死了以后，南华举国欢庆，比帝王登基还隆重。


白檀死了，那么眼前的，又是谁？


许长言与白檀的交集不多，但她的性格习性，多少是清楚的。苏知聿有着完全不一样的脸，可性子，却是差不多。


所以，沈允最后良心发现，将白檀送到了大晋？


可是论年纪，论样貌，那都不是白檀拥有的样子。


“你是将军府上的白姐姐么？”许长言又问。


苏知聿没有急着回答， 而是抱着箱子，在许长言身边坐下，才慢慢说道：“是。”


许长言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确认了眼前的少女的模样，鹅蛋脸，清丽高华，看起来最多十四五岁，完全就是一个小姑娘，可白檀今年已经二十六、七，长得美而艳，绝不是这样的模样。


“小姐，你一定是说笑了。”许长言忽然笑了笑，道：“是属下唐突，还请不要见怪。”


苏知聿知道这事若是说给旁人听，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可偏偏她就是白檀。


她打开箱子，拿出其中一瓶药，道：“还记得你的爹爹是怎么死的吗？郑贵妃的孩子没了，王认为是你爹爹的错，要罢免你爹爹的官职。可你爹爹为人耿直无私，且能力突出，在朝廷上树敌很多，他们想方设法，给他扣了一项又一项的罪名……”


“够了。”许长言冷声道：“不要再说了。”


苏知聿轻声一笑，道：“长言，那些事回想起来，心会痛。我也一样。”她顿了顿，又道：“你知道么？正是因为想起那些事，我才不会忘记，我要做什么。”


许长言一怔，没说话。


他们一家满门被抄斩，白将军一家没少帮忙。可王下定的主意，谁都没办法左右。他今天之所以还能活着站在这里，是白檀耗了很大的精力将他救出来的。


“长言，我是不是白檀，迟早有一天你会清楚的。”苏知聿沉默了半晌，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要去南华？”许长言回过神来。


苏知聿点头，“但不是现在。你不是早就想回去了么？你在南华等我。”她将箱子打开，挑了几瓶药出来，“这是疗伤的药，比外面医馆的好用。”


她说着，又站起身来，在梳妆台下又拿起了一个箱子，里面放着当初翎王送过来的银子。她拿起其中一箱银子，又走回许长言的身旁。


“这里面有三百两银子，足够你去从大晋回南华的盘缠。这些银子，规划着用，去到南华再开一家小医馆应当不是问题。”


“既然你有足够的钱，你为什么不走？”许长言问。


苏知聿轻笑了一声，“我不是不想走，而是我没做好准备。”她将箱子推到许长言面前，道：“我要做的事情太冒险，这点银两，远远不够。”


她不仅要有足够的钱，还要有足够的势力。


无论最后有没有复仇成功，她不可能还继续待在南华。若想躲避沈允的追杀，还要在南华和大晋有足够的势力。


许长言的手微微颤抖，抬眼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你想知道么？”苏知聿笑了笑，继续问道：“你爹爹的事情已经了结，你急迫地想回到南华，又是想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


苏知聿道：“你带着这些东西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要做的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门外传来了哒哒哒的声音，随后苏知瑶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苏知聿，出来！别躲着不见人。”


许长言还想说什么，苏知聿朝着他摇了摇头，“今日起，你便不用来了。杏林医馆那边，你也不必去了。”


眼看着苏知瑶“砰砰砰”地敲着门，许长言终究什么也没有问，将苏知聿方才拿给他的东西收好，揣到了手袖里。


苏知聿微微一笑，走过去打开门。


苏知瑶叉着腰站在门口，看见苏知聿的时候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你终于肯见人了？”


“你来做什么？”苏知聿说着，转身走了进去。


“当然是来看你笑话。”苏知瑶嘟囔一声，也跟着走了进去，继续道：“你门口的破花，真的一点也不吉利，麻烦你下次挪开，别碍着我的眼。”


苏知聿拿起杯子，为苏知瑶倒了一杯茶，却不急着说话。


这时候来找她的，无非是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劝说，一个是笑话。原因无他，无非是因为皇帝前几日下了一道圣旨，让她和翎王在六月之前完婚。


果然，苏知瑶开口，自然还是翎王那件事。


“苏知聿，六月你才及笄，三姐的婚事还没着落呢，偏你就要嫁出去了。”


“这几日，我听过最多的名字，便是翎王。这几日，我听过最多的词，便是成婚。”苏知聿笑了一声，继续道：“四姐姐，你不觉得这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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