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掩盖住了笛子的声音，里面的蝎子似乎安静下来了，闻着刺鼻的雄黄味，纷纷爬走，外面的嘶吼声也渐渐弱了。


苏知聿的体力渐渐不支，钟声也越来越弱。


细碎的阳光折射进来，照亮了整个山神庙。目前看来，危险已经远去，庙里的蝎子虫蚁大部分都撤走了，只余下姐被气味熏晕的，以及迷路的。


她的手臂原就受了伤，敲了这么久的钟，现在手更是发麻，痛感也越来越强烈，待外面完全安静了，她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此时的毒再次蔓延，苏知聿眼前一片灰暗，感觉整座山神庙都在晃动，身体像是被虫蚁啃食一般，又刺又痛。可外面没了野兽的声音，却也没有了容玉的声音。


她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打开了门。


一股浓重的刺鼻的血腥味铺面而来，呛得苏知聿忍不住掩了掩鼻子。


门外横尸遍野，倒着这种野兽的尸体，大至猛虎野狼，蟒蛇一类，小至毒蝎小蛇，乌压压一片，底下流淌着黏腻的血水，就树桩都是猩红猩红的。


那场面，倒是不输当年给跟着爹爹去打仗，坡上都是横尸遍野的时候。


苏知聿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容玉，心忽地沉了下去。按理说，他应该就在附近。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可是一想到容玉下落不明，仍是扶着门，慢慢地走了出去。


重生几个月以来，是她最狼狈的一次。


她转了一圈，在山神庙的后面发现血泊当中倒着一个人，衣服已经被血染红，长发凌乱不堪，咋一看根本无法辨别样貌，她登时一惊，踉踉跄跄奔了过去。


苏知聿颤抖地手撩开了那人的长发，赫然发现他就是容玉。


“容、容玉？”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慢慢抱起容玉，搂着他的肩膀晃了晃，“容玉？你、你怎么了……”


苏知聿伸出手，放在容玉的鼻息下探了探，发现他的呼吸极其地微弱，并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她想要扶着容玉进山神庙，可是她身上的力气用完了，偏偏毒又开始蔓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噗——”


她给自己点了穴，想要强压制体内的毒性，但是越是心急，事情变得越是糟糕，她又是一口鲜血喷吐了出来。


此时身体像是被瓦解了一般，变得没办法控制，怀里的容玉也跌了回去。


不甘心啊……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她不甘心。


沈允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冷漠无情，带着几分不屑和嘲笑，“你当真以为，你能改变什么？白檀，就算你你坐上了我这个位置，你什么也改变不了……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什么也改变不了？


不，她可以的……她不想死在这儿，她还要回到南华，她还要报仇，还要还给爹爹一个公道。


濒临死亡的时候，苏知聿反而很清醒，她不害怕死亡，但是她不想就这么明并不明不白地死去。再糟糕的时候的时候都经历过了，这些又算什么？


苏知聿深呼吸几次，忽地睁开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也从来没有这么不惧死亡，抱起容玉便往山神庙里跑。她将容玉安置好后，细心地帮他处理伤口。


他身上的伤很多，有些伤口已经发黑，显然是中了毒。要想活命，不仅是要处理这些伤口，也是要把毒素给逼出来。


苏知聿将容玉的衣服脱下，一咬牙，对上伤口将里面的黑血吸出来吐掉，随后用烤过的匕首，将中毒的伤口处理。


吸黑血，割肉，包扎伤口……


这一系列过程，苏知聿都冷静得可怕，她没有丝毫忸怩的心态，几乎容玉每一处受伤的地方，她都积极去处理，她不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掉，也不害怕容玉会不会支撑不过去。


她要做的，便是将手上的工作去做完。


到了最后，她的神态却像是平时在医馆给人治病一样，毫不慌乱，可是她却不知道，她的手已经微微颤抖，手上的青筋也因为紧张而暴起。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么长，苏知聿时做完了手上的工作，还未还得及将匕首放好，还未来得及将容玉身上的穿的衣服整理好，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她能做到这样，便是无憾了。


两个人，总有一个要活下去。


……


容玉醒过来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躺在山神庙里，身上的衣服不翼而飞，登时吓得一个激灵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的手上腿上腰上都扎扎实实绑了一圈又一圈，稍微一动，便感觉皮肤要裂开了一样疼痛难耐。


这些都是包扎好的伤口。


他一个转身，便看到一旁的血衣和已经晕过去的苏知聿。


“苏姑娘？苏姑娘？”他走过去晃了晃苏知聿，可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嘴唇发黑，人也变得有些僵硬。容玉探了探她的鼻息，惊讶地发现，她快没气了。


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受了伤，本应该好好养伤的，现在这么一折腾，毒还加速了。


“你想救她吗？”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容玉猛然回头。门口站着一个男子，二十出头，肤色黝黑，身形高挑，眼角微微下垂，显得冷漠而阴郁。


容玉没理会他，而是扶起苏知聿，正要给她解毒。


那男子没有得到回应，笑了笑，缓缓从大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