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阿九在苏知聿和容玉交谈不久后来的。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高高束起，模样看着倒是比苏知聿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要清秀帅气得许多，看起来也年轻也不少。


“姑娘，又见面了。”阿九身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可他的眼睛细长，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往上挑，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他虽然看着沉稳，可眉宇之间带着几分邪气。


苏知聿见着他来了，从床上支撑着坐起来，道：“你来做什么？”


“不是姑娘你要见我么？”阿九说着，看了一眼正在往这边走过来的容玉，笑了笑，又凑到苏知聿耳边轻声说道：“你可想清楚了，想要出去，我的条件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苏知聿莞尔一笑，却是没有说话。


“容公子，我的条件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阿九直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容玉。容玉嘿嘿笑了两声，看起来倒是没心没肺，“没考虑，我若想出去，你拦不了我。”


“容公子，你倒是很大的口气。可你知道，容姑娘现在受了伤，你若是这么带出去，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阿九的声音温柔动听，脸上也带着谦虚温和的笑意，到不像是恶人，而像是邻家哥哥在出谋划策：“我一发起脾气来，可是不好惹的，为了苏姑娘着想，你还是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罢。”


苏知聿想起阿紫的话。当初的阿九已经死了，确确实实是断气了，才被扔到山里面去埋了。那么眼下的阿九，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为何又这么憎恨村民。


她笑着问道：“阿九，你的条件是什么？若是不过分，我可以答应你。”


阿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支着腮，绕着苏知聿走了半圈。他似乎是考虑，在判断，究竟她的话值不值得相信。末了，他坐到了苏知聿的床前。


“我要你杀了村民，你能做到？”


“那你不如先杀了我。”苏知聿冷笑道：“我是一个大夫，可以济苍生，却不可以杀人。”


阿九的眉毛微微上挑，笑容里藏着讽刺，“苏姑娘？你是一个带着仇恨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杀人呢？只不过，那些人都不是你要杀的人罢了。”


苏知聿心一惊，转头看着阿九。


“我说对了吗？苏姑娘。”他微微一笑，又继续道：“其实我们是一类人呢。”


阿九明明笑得谦虚温和，可却让人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意味。他似乎对苏知聿的反应很满意，眼神也柔和下来了，又笑着道：“如果我帮你杀了那人，你应该会感谢我吧？若是你帮我杀了那些人，我也一样会感激你的。苏姑娘，帮帮我吧。”


容玉看着苏知聿，欲言又止，可光影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苏知聿不可否认，她心中有恨。她恨那些让她家破人亡的人，她恨那个欺骗他感情的人，她恨他的不专一，她恨他的冷酷无情。


可是，那并不是她可以杀害村民的理由。


阿九伸出手，拍了拍苏知聿的肩膀，“苏姑娘，那些人对待你的？你难道不恨他们吗？你难道不想杀了他们吗？”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既然恨，为什么要憋着呢？”


“你恨他们？”苏知聿问。


“恨，怎么不恨？当你发现，你信赖的人是一群豺狼的时候，你恨不恨？你会不会想把他们碎尸万段？”阿九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又可怖，“我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恨不得把他们挫骨扬灰！”


许是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失态，说完后，又将愤怒的情绪藏了起来，温温地笑着，道：“恨不是什么错。错的是造成恨的人。”


“你在为死去的阿九愤怒？”苏知聿又问。她知道这是阿九最不愿意最不想提起的事情，可是她必须要弄明白山神事件的来龙去脉。


阿九的盯着苏知聿，眼睛带着阴冷的笑意，却不并不急着回答苏知聿的问题。过了许久，他才缓缓低下头，翻看着自己的手掌，反问道：


“愤怒吗？苏姑娘，换做是你，你会愤怒吗？”


苏知聿的听罢，只是笑了笑，“我不过是个过路人，九公子怎么样，我又如何得知？”


阿九冷声一笑，手缓缓覆上了苏知聿的脸庞，来回摩挲，笑道：“就像苏姑娘一样，最珍视的东西，被人亲手打碎，践踏……那种滋味，你应该是了解的吧？”


他的声音像是有蛊惑一般，在苏知聿耳边萦绕，绕啊绕啊，她忽地想起那些上一世的事情来了，心忽地像是被人揪住一样，整个人僵住了。


沈允狰狞的脸忽浮现在她的


“苏姑娘，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若不是他们，你我也不会在这里相遇，对吧？”


苏知聿听罢，眼神忽地变得空洞起来，喃喃道：“是啊，要不是他们，我怎么会在这儿呢？我怎么会在这儿呢？”


“你是不是想杀了他们？”阿九笑了笑，说道：“苏姑娘，你我都是同一类人，我们都经历过背叛，伤害，绝望……你应该懂我的，对不对？”


一旁的容玉终于开口，声音冷冷，“你说得太多了。”


苏知聿听到他的声音，登时清醒过来。她本想套阿九的话，可没想到却被他蛊惑了一般，不知觉地说出方才那些话来。


阿九微微一笑转过身，面对着容玉。容玉的面容冷清俊美，只因为性格有些吊儿郎当，不仅掩盖了几分冷漠之感，相处起来也有几分亲切，但他若是生起气来，便有一种疏离之感，像高山上雪莲，可远观而不敢亵玩。


明明屋子很黑，可苏知聿看着他，却无比地清晰。他就像是暗夜里的星辰，一抬头，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