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或许并不只是自己知道的那个样子。


她能再活一世，阿九，或许也能呢？


苏知聿转念一想，便也不纠结阿九是谁，又为何容颜不老了。


“啪——”


正在她晃神之际，一个东西咕噜咕噜滚到了她的脚边。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头，一双惊恐又怨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尽管那张脸都是血，可是她认得那是章言。


她心颤了缠，抬起头看向了前方。


齐哥站在不远处，脸上，身上都沾满了血迹，他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我把他杀了。”


苏知聿与章言接触不多，印象中是个油嘴滑舌的小子，但为人还是有些义气在的。她以为齐哥会放过他，毕竟阿九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要章言或者是他的性命。


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因为一句玩笑话杀了自己的同伴。


苏知聿气得嘴唇发抖，吐出两个字，“魔鬼。”


阿九笑了笑，看向了容玉，“你看，我说他会回来的吧？这不，带着同伴的人头回来了。”


齐哥像是没听到他们说话一般，眼睛盯着远处，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随即一溜烟，又没了影。


容玉冷笑一声，道：“所以，你便打算放过他一命？”


“可是他忘了，我阿九，并不是说话算话的人。守信，简直是愚蠢至极。”他微微颔首，道：“那个人已经疯了，他还会回来的。”


他还会回来的……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样，箍在了齐哥的身上。他很快就回来了，怀里还抱着另外一颗人头。


他简直疯了。


阿九一个飞身，对着齐哥的头颅一拧，只听到“咔嚓”一声，两颗人头落地，顺着坡路而下，滚到了苏知聿的脚下。


苏知聿没有拦着，只觉得浑身难受至极。


人命，在他们眼里，就如同蚂蚁一般，随便捏一捏，不必愧疚，不必懊悔……


她没有责怪，没有生气，只是喘着气，定定看着阿九。阿九浑然不觉，只是擦了擦手，道：“王齐从小无父无母，被欺负惯了，心眼多，谁也不信。在这里，他那些兄弟对他已经算是不错，可他不信任何人……”


他说着说着，许是注意到了苏知聿的目光，笑了笑，道：“苏姑娘，这个人，你想救？若不是他杀了长邪，你身上的蛊，说不定还有救呢。”


苏知聿摇头。


“苏姑娘，你若是心软，还怎么报仇呢？”


苏知聿挤出一个微笑，道：“没有心软。”她顿了顿，才道：“敢问拓跋公子，你与王齐有什么区别？”


阿九笑了笑，这是苏知聿第一次这么称呼他，两人的距离，倒是一下子生疏不少。他的确与齐哥没有什么不同，他也不想要什么不同。


反正这里，没有谁能奈何得了他。就连容玉也一样。


苏知聿飞身落到阿九身边，一掌劈了过去，阿九不慌不忙地避了过去，两人登时打了起来。可阿九并只是防着她的招式，并未对她进攻。


她一口气憋在心里，几乎是使出了浑身的招数在对付他。


容玉正要过来帮忙，苏知聿冷冷道：“别过来！我自己来！”


阿九却始终是脸上带着笑容，不慌不忙。他并不想取她性命。


苏知聿似乎也知道这一点，仅仅是过了片刻，她便收了手，道：“为什么不动手？”


“我可没有想过要伤害姑娘啊。”


“你我素不相识，你没有不杀我的理由。”苏知聿冷冷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阿九笑了笑，道：“一直在深山里，无趣得很。只是觉得姑娘在，倒有趣许多……”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苏知聿一眼，“我很想知道，姑娘究竟是怎么复仇的。”


他说罢，退了几步，身形却是越来越透明，最后像一阵烟雾一般，消散了。


苏知聿一怔，阿九难道真的不是人？


“他……”


“阿九集天地灵气而生，乃是山中精怪，来去自由。他曾被山下的村民当做山神，拜了上百年，有一日他忽然兴起，便以为拓跋九的身份到访村庄……可那时王庞与长邪正闹矛盾，他又恰好撞见了王庞与其他女子的苟且之事，便被王庞记恨上了。”


王庞却是不知道，他的确是这里的山神。


阿九对村民们的情绪是复杂的，他恨他们，可却又迟迟下不了手。那些山神吃人的传说，多半是长邪这边的人传出来的。


他们是一群逃犯，害怕村子里忽然来了陌生人，也害怕自己的底盘被人撞见。他们做什么，杀了谁，阿九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碰上当年害死他的村民，他便会亲自动手，手段更是残忍。


……


苏知聿听罢，登时又想起阿九的话，脸色一变，道：“糟糕，快回村子里看看。”


“什么事？”


“他若真的想出去看看，定会先了却自己的心事……村子里，可能要出大事。”苏知聿抓起容玉的手，道：“快走，晚一些，可能就来不及了。”


容玉听罢，揽上了苏知聿腰，打横着将她抱了起来，“抱歉。我这样会快些。”他说着，便已经纵身一跃，上了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