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奈觉得自己就是个打杂的，大多时候，也没个头绪，哪里需要帮忙便去哪里。就比如，苏知聿让他烧热水他便烧热水，让他去采药便去采药，让他去熬药便去熬药。


他自己，活像个工具，偏偏见着容玉的时候，还被冷眼相待，实在是把他气死了。


好在苏知聿也并不是什么半吊子的大夫，三娘都病成那样了，这半天的功夫，她便把人救活了。只是三娘心情不好，不大愿意讲话，硬是把他们给赶了出去。


“白大夫，你就说说现在怎么办？咱们也不能耗着……”顾奈见着苏知聿走得飞快，以为她也在生气，便又道：“不过没关系，三娘不愿意帮忙，总归是有办法的……你悄悄我和奶奶，多乐于助人呀。我们去劝劝，肯定是有用的。”


苏知聿顿住了，随后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是么？”


顾奈和顾婆婆，在村子里并不是有地位的人，瞧着村民们的态度，反倒像是被欺压的对象。他们现在去劝说，反倒没有苏知聿和容玉自己来得快。


“那是自然，说一句不听，说两句，总会听了嘛……容大哥方才也去说服村民们，尽量去配合你了。这你也不必太担心。”


苏知聿笑了笑，道：“我倒不是很担心，如今村里老弱妇孺太多，起煽动性的人并没有几个。把那几个人揪住就够了。”她说罢，又转过身，道：“这一场瘟疫，规模还不大。你知道原因么？”


“什么原因？”


“因为……”她淡淡笑了笑，却没继续说下去，道：“罢了，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奈奈，隔离区那边你和容玉帮我盯一下，我现在要去采药。”


真是……


吊人胃口。


顾奈哼哧了一声，没有说话。


“以后再跟你说罢。”苏知聿忽然又道：“奈奈，这两天谢谢你和婆婆了。接下来的事……可能还需要你帮忙。”


她忽然这般严肃认真，倒是让顾奈有些不好意思，他沉默了一会，正要说话，抬头发现人已经没了。


采药……那得去很远的地方才能采药啊。这山上猛兽也不少，她一个小姑娘，能应付么？


顾奈虽然疑惑，可想起苏知聿的吩咐，便也没有追上去找，也没有追上去问。他去了村头关着感染瘟疫病人的屋子，发现容玉早已经在那了。


几个病人朝着容玉指手画脚，似乎是很愤怒。他走近了，才听清楚那是在骂人。


“狗娘养的，我们不是人？为何要把我们关在这个地方？”


“不就是觉得我们年级大了，好欺负？瞧着你们岁数也不大，就别逞能了。”


“就是。现在来献什么殷勤，也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一个老人气得通红，说话也像是喘不过气一般，瞧着容玉没有接话，忽然地咳嗽几声，朝着容玉吐了一口痰。


他们已经感染了瘟疫，也知道自己随时可能会死。可是就算是死了，也得是自由的，挤在这里受欺负，算是怎么回事？


最关键是，昨夜死了好几个人，他们心中既恐惧又失望。


容玉默不作声地将外衣拖下，淡淡道：“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我相信白大夫，能将你们救好……”他默了默，又道：“大家都是有妻儿的人，哪怕自己不管不顾，也想想家里的孩子……既然有机会，为何不试试呢？”


顾奈瞧着屋子里的一群人，几乎人人都涨红了脸，明明都是一群将死之人，却像是一群饿狼一般地攻击着一个少年。


说实话，苏知聿和容玉两人都戴着面纱，看不太清脸，但瞧着他们的谈吐、行为举止，都不像是普通人，想必有些身份和地位。


可眼前他能低声下气，顾奈倒是有些钦佩。


眼看着那群人要动起手来了，顾奈高声喊道：“哎呦——各位动什么气呢？”


他这么一喊，大家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纷纷吧目光投向了他。顾奈嘿嘿笑了两声，上前道：“我就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你的眼前是一大箱银子，但通往的路上满是荆棘，你是选择去，还是不去？”


众人互相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大家心里都有一个答案，只是不想说出口罢了。


“都想试试，对不对？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说不定还能碰碰运气，走过去了。”顾奈笑了笑，道：“瘟疫也是这样的，既然你们都是病人，就算白大夫没有出现，你们的未来也不会变。既然这样，为何不试试呢？”


四周沉默了半晌，忽然有人高声道：“关、关你什么事？他们又没有什么本事，我们在这里，可不就是等死吗？谁愿意去等死啊。”


“有没有本事，那也不是你说的算啊。就算是神仙救人，也得花时间……对吧？瘟疫传染性极强，你们就算不是在这儿，走到哪儿都没有人搭理，还不如安安心心在这儿等治疗呢。”


顾奈这话说得冲，周围的病人情绪忽地又被挑动起来。


“顾奈。”容玉压低了声音，道：“不要捣乱。”


顾奈哼哧一声，道：“我没有捣乱，我说的就是实话。”他微微颔首，又道：“瞧着各位也都不是小孩子，愿不愿意试试，也是你们自己决定。但前提是，别捣乱。你们瞧瞧这位公子，这布料，这花纹，你们再瞧瞧这发冠……能是普通人嘛？一看就是官府派来的。若是他们出了什么事，可别怪上面追究下来。”


他不过是胡扯，但瞧着那些病人的反应，似乎有所触动了。


也是，他们这里不过是穷乡僻壤，平时也见不到什么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