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珑蹙眉。


“夜宸瑾虽然早熟聪慧，可他跟你这个姐姐又不太一样。”晏九道，“他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天生性子温柔宽容，这样的人一旦陷入情劫，大抵是容易受伤的一方，不死不休。”


抬眸看向紫珑，他温声道：“所以穆国那边，你该早作打算。”


紫珑沉默片刻：“没有办法避免？”


晏九摇头：“没办法避免。”


“为什么？”


晏九想了想：“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该发生的，有些人是命中注定该遇上的，有些苦难，命中注定该品尝，凡人无法扭转。”


紫珑于是没再多问。


既然都是命中注定，问了也是白问，等回到帝都问问墨白大祭司再说。


“紫珑，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紫珑抬眸：“什么要求？”


“帮我画一幅画像。”晏九眼含期盼地看着她，“你亲手画的，我的画像。”


紫珑道：“我不会画画。”


“你可以找个更好一点的理由。”晏九无奈地笑笑，“苏流裳画工精湛，难道不是出于你的指点？”


“你高抬我了。”紫珑淡道，“流裳打小有画师专门负责教授他画画，加上他天赋不错，所以才学有所成，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会以为我在各个方面都是天才吧？”


“你以前的确——”晏九似是要说什么，说一半却戛然而止，沉默片刻转了话锋，“你真不会画画？”


“不会。”


晏九并不相信，可他却没说什么，似乎是接受了紫珑这个说法。


“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你了。”他道，“不过我的画工还行，稍后我想画一幅你的画像。”


紫珑挑眉：“你不是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吗？画我的画像干什么，既不能吃，也不能带走……就算天天抱着看，也只能看上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这个活人不是天天在你眼前？”


“画你的画像不是为了抱着看，也不是为了吃或者带走，只是享受作画的过程。”晏九温言笑道，“有个美若天仙的小姑娘，在眼前，作画的心情都不一样。”


紫珑嗤笑。


“你也不用做什么，想看书就看看书，想休息就休息片刻，坐着躺着都可以。”晏九道，“让我抬头能看到你就行。”


紫珑轻哂：“这么点简单的要求，你似乎不必征得我的同意。”


“我想给你画一张画像，自然得经过你的同意。”晏九抬手，撩过她耳边发丝，动作温柔，像极了风度翩翩的君子，“今晚的膳食和合你的胃口吗？”


紫珑沉默片刻，发现自己并不喜欢他的碰触，于是抬手把他的手拿开：“我不喜欢与人有近距离接触。”


晏九一默，随即淡淡笑开：“我知道了。”


“以后也别再摸我的头，我们之间没那么亲密的关系。”紫珑补充，“就当是履行契约，我留在这里一个月，但仅此而已，希望你别再得寸进尺地提出过分的要求。”


晏九静默，眼底又浮现那种熟悉的惆怅和黯然，须臾，他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紫珑点头：“如此便好。”


说完，从桌前站起身，转身离开凉亭：“要作画，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晏九起身跟上。


……


夜渐渐深沉。


岑家宽阔的庭院里，一只又一只木箱子打开呈现在眼前，箱子里金灿灿的元宝简直闪花了人眼，足足八十只大箱子，是姬帆和容莲这十三年里攒下的财富，用以复国的成本。


地上摆放着一排排精良兵器和不知盔甲，在灯火照耀下折射出道道寒光，兵器和盔甲地宫里还有很多，尚未完全搬运出来。


墨陵川在得知流裳失踪，紫珑孤身一人前往凤凰郊外桃花林这个消息时，什么都顾不得做，急急回来了解情况，在了解详细的前因后果之后，立即点齐兵马就要去往凤凰郊外寻人，却被一封及时到来的信给阻止了。


字迹是紫珑的，但写字的人却不是她，而是晏九。


事实上，早在紫珑刚一踏进那片桃花林开始，晏九就派人送出了这封信，信件抵达岑家时，紫珑还在睡觉。


“勿忧，有事在身，需一月时日。”


墨陵川看到这封信，沉默了很久，也许正在犹豫着到底该怎么做。


“主子的安危最重要。”谢丹墨皱眉，“等下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以防幕后之人狗急跳墙。”


“主子信上说，要离开一个月？”墨陵川抿唇，表情冷漠寡淡，“我觉得这件事不太正常。”


“我也觉得古怪。”谢丹墨道，“可派出去两批暗卫却都没有打听到有用的线索，当务之急，是派人去白城走一趟，此事禀报皇上。”


墨陵川没说话。


“丹墨说得对。”谢青衣从书房走出来，看着宽阔庭院里拜访的“惊人罪证”，语气沉稳不惊，“公主殿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既然说一个月，那应该是没什么危险，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


若有什么危险，哪里还需要等一个月？


谢丹墨皱眉：“只是不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是什么目的？若此人胆敢伤害主子一根毫发，我定要他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