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年纪未必真就比司殿主小上多少。”紫珑转头淡笑，“我记得生死殿里有一条古老的契约，时间久远到大概已经没多少人能记得了，不知司殿主是否还记得。”
司昊闻言，清冷的眉眼肉眼可见地萦绕寒凉，显然已经知道紫珑说的契约是指什么。
“看来司殿主心里清楚，所以才想重新定下一份主奴契约来颠覆以前的契约。”紫珑唇角微挑，笑容带着嘲弄意味，“司殿主原来也擅长自欺欺人。”
前面不远处有座精美的三层阁楼。
紫珑脚步沉稳地行过青石板小径，裙摆拂过阶前落叶，她一步步拾阶而上，边走边道：“生死殿已经隐世，若司殿主不出来走这一遭，我相信不会有人提起以前的契约，生死殿跟皇族的关系完全可以当做不存在。”
司昊没说话。
“所以我很想知道，司殿主到底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紫珑偏头，目光平淡地看着身边的男子，“你的目的是什么？想要插手江山，操控夜氏皇族的储君，还是拥有更大的野心？”
走到阁楼上，司昊在扶栏边驻足，清冷目光平静眺望御花园远处，嗓音淡淡：“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不妨猜猜本座的目的。”
“我确实能猜到几分。”
紫珑在扶栏前椅子上坐了下来，身姿慵懒，表情闲适，似乎并没有把眼前这个神秘而强大的男子放在心上。
远远跟在身后的宫女此时端着托盘走过来，沉默地开始铺桌，把托盘上的茶点端过来摆在桌上，取过两只茶盏，提着茶壶倒了茶，然后收了托盘退下。
“生死殿势力很大，这一点本宫承认。”紫珑端着茶盏，漫不经心地敛眸轻啜一口，“但强大的势力不代表具备争夺天下的野心，本宫知道司殿主也没有这方面的野心，倒不是说司殿主有多淡泊名利，而是比起肩负江山的责任，司殿主更适合做一个手握大权却随心所欲的隐士之王，大概不会愿意被江山束缚。”
顿了顿，“当然，司殿主大概也没有所谓的爱民之心，所以不适合为君。”
所以野心什么的应该并不存在，司昊出世的原因也不在于此。
司昊负手而立，沉默不发一语。
此时就这么站在精雕龙纹的阁楼之上，一袭白衣清贵，越发显得干净不染尘埃，像是误入凡尘的仙人，没有凡尘俗世的爱恨痴嗔。
生死殿的人无不对这位殿主敬若神明，丝毫不敢冒犯，寻常人见了也会觉得他像个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到底是沾染了一些世俗红尘之外不该有的偏执欲。
司昊和紫珑都是聪明人。
聪明人说话不用太过直白，简单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已经很明了，只是一个态度上的问题而已。
紫珑在阁楼上坐了片刻，喝完一杯茶，平静说道：“对于司殿主在宸瑾身上打的主意，本宫只有一个态度，生死殿五百年前是夜氏皇族的守护者，五百年后若不想干了，可以退出去，可若是妄想操控皇族之主，凌驾于帝王之上，却是痴心妄想。”
司昊挑唇：“是么？”
“最近有人暗中试图动我的人，我猜着，应该是出于司殿主的授意。”紫珑微哂，“司殿主打算用我身边人来威胁我？”
司昊转身，斜倚着扶栏：“本座似乎有点小觑了你。”
“也不用太高看。”紫珑道，“只是关于威胁这一点，本宫不妨现在就告诉司殿主，一切威胁手段对于我来说，都是徒劳。”
司昊唇角淡挑，不置可否。
说完这句，她搁下茶盏，显然没打算留在这里欣赏风景。
不疾不徐地起身打算离开，临走之前，紫珑最后说了一句：“夜氏皇族的血脉和尊严，容不得任何人践踏。”
司昊眉目淡漠，也不知道是紫珑小小年纪所说的话太过硬气，让他一时无言，还是他心里确实有着一些顾忌，此时竟没有出言反驳。
只是在紫珑走下石阶时，淡淡开口：“穆国天下，你不想要了？”
从这句话中就能听出，他其实早知道紫珑是天命帝女这个预言。
“穆国江山本就是宸瑾的。”紫珑头也没回，语气淡道，“司殿主若有意愿继续守护皇族，本宫刚好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省得他再无聊地以“不喜女子为帝”这个借口故意制造些麻烦。
紫珑讨厌不必要的麻烦。
司昊听了这句话，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眸光清冷地目送着那个美丽纤细的少女离去。
良久，唇角慢慢挑起清淡的弧度：“啧。”
今日一番短暂的交谈，彼此算是试探，也是较量。
紫珑清楚司昊的神秘莫测，司昊也知道紫珑的深不可测。
撇开欺人的外表不谈，他们都知道对方不是好惹的人，若无真正的利益冲突，自然没必要给彼此制造太多的麻烦。
可以退让一步的事情，不妨退让一步，各自相安无事总比真的刀锋相向要好些。
“殿主。”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现身：“那些伴读……”
“算了。”司昊语气淡淡，“既然小公主不打算要这天下江山，本座便不为难她，计划暂且取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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