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倦睁开眼，看着表情不悦的小丫头片子，淡淡说道：“你有什么意见？”


谢瑶撅了撅小嘴。


楚倦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这样？”


谢瑶眨眼，面上浮现几分羞赧。


楚倦失笑：“小破孩。”


这三个字出口，他忽然生出一种自己已年过不惑的错觉，不管是谢瑶还是楚弈，在他面前就十足表现得像个孩子，当然，他们也的确是个孩子。


只是衬得自己有些老了而已。


楚倦轻轻叹了口气，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先去洗个澡，睡一会儿。”楚倦语气淡淡，“晚上还有一场家宴。”


谢瑶哦了一声，乖乖转身走了。


楚倦转头看着窗外，沉眉思索，楚家比他想象中要和谐，嫡次子楚玄璟没被养歪，反而比一般少年更懂礼貌，只是性子看起来太过温吞柔弱，目前来说，完全没有一点未来家主该有的雷厉风行和杀伐果断。


十五六岁的年纪性格几乎已经成型，只要不遭逢剧变或者刺激，基本上成年之后也就是这样的性情作风了，可楚家这么大一个家族对手众多，别说家族内部旁系宗亲的虎视眈眈，外面的对手也都时刻盯着。


一个温和柔弱的家主，是否有足够的魄力掌楚家大权？


而且从方才跟楚玄璟的对话中他能看得出来，这个二弟似乎并不想承担太大的责任，连争取自己婚约的想法都没有……楚倦蹙眉，楚弈这个孩子倒是不错，可惜是个庶子。


在主母嫡子健在的情况下，若让庶子掌家，别说楚夫人和楚玄璟会不会成为各大世家的笑柄，楚弈也会收获太多的敌意和轻视。


况且，他父亲和母亲也绝不可能同意让庶子掌家。


楚倦又想到方姨娘的腿伤……是巧合吗？


凌烟阁主卧室旁边还有一间东阁房，布置得也算典雅整齐，因谢瑶是跟着楚倦来的，侍女并不能准确得知他们的关系，然不管是贴身丫鬟，亦或者真如谢瑶自己所说的，她是公子的未婚妻，住在东阁房都合宜。


她虽然现在年纪小，但也十一二岁了，跟公子之间就算如何亲密，在没有名正言顺夫妻关系前提下也不能同睡一屋，以免落人口舌。


洗完澡出来，侍女给她换上了一身雪白的寝衣，小姑娘亭亭站在眼前，乌黑发丝泛着水气，一双圆圆的大眼越发显得清澈干净，像是刚出水的花骨朵，粉嫩又漂亮，透着点稚气未脱。


娇小纤细的身段包裹在宽松的寝衣之下，寝衣长及脚踝，只露出一双白嫩的小脚。


楚倦收回思绪，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鼻尖沁入丝缕清香之之气，嗓音淡淡：“洗完澡就去睡觉，站在这里干什么？”


“公子是不是在想楚家的事情？”


楚倦挑眉：“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


“我是不懂，但是我看得出来公子应该挺喜欢刚才那个三弟。”谢瑶说这句话时，语气止不住的泛酸，“公子是想让他继承楚家家主之位吗？”


她已经不小了，看得出楚倦对待楚玄璟和楚弈时态度明显不同，谢瑶心里隐约猜测，是因为二公子身体太文弱的缘故？


毕竟公子对楚玄璟的态度看起来有些严，对楚弈却很亲近，还主动动手摸他的头……是因为楚弈年纪小？


还是因为二公子是楚家以后的家主，所以需要严厉一点？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瞎猜。”楚倦眉头微皱，“去睡觉。”


谢瑶点了点头，刚要转身走开，忽然又问道：“公子，我以后也伺候你洗脚好吗？”


楚倦表情一顿，不发一语地盯着她跃跃欲试的小脸，半晌无言。


谢瑶见他没说话，很认真地重复一句：“我以后一定好好伺候公子，做个贴心懂事的童养媳。”


说着这句话，她心头有些难为情，赶紧迈着小碎步转身往东阁房走去。


楚倦盯着她的背影，眼底若有所思。


这几个月里小姑娘除了出落得越发水灵，性格变化也挺大，跟当初从杜家刚带出来的那个干瘪苍白的杜瑶相比，几乎完成了脱胎换骨似的蜕变。


而且，心思也挺敏锐，不是个笨姑娘。


谢瑶去睡觉，楚倦命侍女备了热水沐浴，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沐浴之后换了身宝蓝色蚕丝轻袍，衬得五官秀雅，容姿明亮。


走进东阁房看了眼，小姑娘睡姿还算老实，一头乌发秀发铺陈在织锦软枕上，白皙饱满的小脸显得粉嫩可爱，五官玲珑精致，卷翘的睫毛如两扇蝉翼，显得漂亮而无害。


楚倦静静站了会，想到这个小姑娘已经跟在身边养了半年多，一时竟生出了些许不太真实的感觉，就像养了个女儿……可事实上，他比这个小姑娘也大不了几岁。


当女儿在养么？


楚倦轻哂着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在外间锦榻上坐了下来，他懒得去床上去，就抵着额头斜靠在榻上养神了一会儿。时间在静谧中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太阳不知不觉落下了山。


楚倦一觉眯了近个把时辰，醒来时看到楚玄璟端着盆水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手端托盘的侍女，明显是为了服侍他这个兄长洗漱。


楚倦对此也懒得说什么，起身洗漱，不经意间转头看向窗外，却见小丫头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去，正神清气爽地在院子里舒展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