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夜色,云沐白跟着容姑娘身形利落地于宫墙内院中左转右拐,最后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座肃穆的宫苑之外。
隐在暗处向院内远远探看过去,殿内烛光昏黄而寂寂。门口除了两个守夜的小太监之外也无旁人。
“小子,想办法让我进去。”容姑娘悄声道。
云沐白一愣:“你想要干什么?”虽然这宫苑并无诸多兵士和宫人值守,可是他看得出来这样规制的宫苑可不是随便个人就能住的,容姑娘一路上神神秘秘,却又对这西夷皇宫如此熟悉,难不成……她是来……
“你不会是要行刺吧?”完蛋,早知道他就不跟她来淌这趟浑水了!虽然西夷皇室与他没什么关系,但确是姑父和修哥哥的同族,云沐白面色一沉:“我警告你,你可别乱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呦,没想到啊云二少,”荣娘媚眼一弯,仿若挑衅一般低声嗤笑道:“你想怎么着?难不成还想把我给杀了?也是,杀了我就没人知道卫青那个小丫头顶替你来了西夷,对吧?”
“你!”云沐白望着女子充满谐谑的眼睛,怒从中来,不由紧紧攥起了拳头:该死的,一脸狐媚不说,就连心思也狡诈的很,当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狐狸精!
自己真是太蠢了,竟然被这个女人三言两语套了话。唉,说到底,阿青是他的软肋,凡事只要是和他的小姑娘能扯上一丁点关系,便只需一个名字就足够让他自乱阵脚。
容姑娘眼见少年真的生气了,赶紧将话软了下来,央道:“好了好了,算姐求你。姐跟你保证绝不惹乱子,最多一炷香的时间,行不?”
昂?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
云沐白满腹狐疑地望着容姑娘向自己投过来的恳切目光,云最终还是妥协了:“那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只见眼前的女子羽扇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双眸倏地黯淡下来:“我只是想见一个人,不然我怕以后真的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说她想要见一个人?!不然就再也没机会了?!思及往昔点点,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云沐白心中呼之欲出:如果他猜得没错,难道说她要见的那个人是……
容姑娘似乎默认了少年心中的猜测,神色凄凄道:“此生我便也只剩下这一个心愿了。”没错,就只有这一个心愿了,至于别的于她而言都不再重要了…….
“一会儿我会想办法把那两个人引开,你自己千万小心。”少年说完,旋即一个闪身再一次没入黑暗之中。
望着云沐白与黑色融为一处,良久,容姑娘的唇瓣终于微微颤了颤,轻轻吐出了这一路以来在她心中萦绕多日的那三句话:“沐白,谢谢你。”
接下来的事于云沐白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只略施小计,两个门外守夜的小太监就被他搞出来的小动静接连引开了,趁着这个四下无人的的空当,容姑娘终于来到殿前,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又听,发觉里面静的很,终于蹑手蹑脚轻轻推开一道门缝,身形一晃闪了进去。
殿内装置华美一如记忆,只是不知道为何此刻却空无一人,只有点点烛光无声的述说着这里的寂静与清冷。
容姑娘不敢耽搁,直奔暖阁。她知道,她想要见得那个人此刻一定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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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榻上,身形枯槁的男人垂垂老矣,双眼紧闭,昏睡不醒。
正是西夷皇帝云景绍。
往事一幕幕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席卷心头,摧得人透不过气。双腿好像铅铸一般,重似千斤。
容姑娘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半蹲在床头:这个病入膏肓的男人也曾经孔武有力气震河山,也曾年富力强气贯长虹。他曾经也是一个好父亲,对自己的孩儿千娇万宠,可他也是一个无情的帝王,为了他的江山可以将亲生女儿送于他人……
她恨他,恨他的无情冷酷。
可她也爱着他,因为他是她的父亲,是自年幼便没有了生母的她于这寂寂王庭中寥寥无几的温暖。
容姑娘犹豫了再三,终于颤抖着轻轻地握住了云景绍皮包骨一般青筋凸起的手,望着眼前苍老的容颜,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哩啪嗒掉了下来:一别十余年,怎么一切竟会变成这样了呢?
都是她不好,如果不是她自己当初的任性,自己的国家也不会经历那场惊天浩劫,自己的父皇也不会落得这般如风中的残烛,她明明早就看清了那个男人的真相,明明应该早一点蝮蛇螫手,只是因为自己的懦弱,因为自己那可笑的自欺欺人,才让这一切都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直到云清风告诉她,父皇昏迷前始终念着她的名字,那一刻她心如刀割,她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她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回到西夷,与从前的自己彻底诀别……
正在容姑娘暗暗垂泪的时候,她还并不知道,一个令她终生都无法释怀的骇人隐秘正借着漆黑的夜面目狰狞地嘶吼而来……
与此同时,隐于殿旁那棵参天榕树上居高而望的云沐白忽然瞥见不远处宫苑外的夹道上两盏宫灯闪着幽幽的光芒正往他和容姑娘这边徐徐而来。
不好,有人来了!
云沐白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院中两个值守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