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虽然坐在这里,但实际上,心神频繁照顾,维持四个锚点。
到现在,已是心神疲惫。
“陛下不必惊慌,且看我等出手。”僧道对视一眼,咬了咬牙,开始将力量收拢回来,起身,朝前方皇城一点。
霎时间,阴风怒号,魔气弥漫。
前殿,那些陷入恐惧的禁军们顿时得到加持,心中畏惧消散,眼眸中亮起红光,重新稳住防线。
开始反攻。
“呸,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吗?”苏宁吐了口吐沫,将一枚丹药塞入口中,开始恢复力量。
他周围满是尸体,血染红了大地,在那座巨大灯架的照耀下,血液积成一滩滩,反射火光。
身后,是绵长的由尸体铺成的路。
尸山血海,不过如此。
旁边,萝衣眸子黯淡,脸上有些疲倦。
连续喷吐黑火,也对她产生了很大的负荷,这会儿有些昏昏欲睡。
“还能撑住吗?”苏宁问。
小姑娘摇摇头,犹豫了下,又点点头:“就是有点困。”
“要不你回去休息吧。”苏宁指的是灰雾空间。
萝衣摇头:“不要。”
苏宁咧嘴,脸上满是禁军的鲜血,身上,紫绶仙衣化为的袍子却光洁如新:“那怎么办?”
萝衣瞅瞅他:“你背我。”
苏宁凝视着她,想了想,说:“好。”
青衣道童露出笑容,张开双臂,爬上了苏宁的背,他心念一动,紫绶仙衣化作披风绑带,将萝衣固定在身上。
抖动手中包裹起来的点金矛,眼神微动,他能感应到,在长久的战斗后,这件古老破损的武器有了新的变化。
似乎,今夜的厮杀让它回想起了无数岁月前的时光,这只矛无疑是经历过战场的,后来,注入了麒麟残魂,又多了丝灵性。
然而,苏宁一直觉得,自己与它的联系不够紧密,总隔着一层。
就仿佛,点金矛从未真正向他敞开。
这导致后继的锻造进度缓慢,至今还有一截麒麟骨没能添上。
可就在苏宁此前带着它冲入禁军的包围,挥舞作战的时候,这件武器就有了些许异样的波动。
苏宁不太确定,这来自于麒麟残魂,还是武器本身,亦或,两者皆有。
但他能感应到,随着战斗持续,被鲜血浇灌,它就像是一颗干涸了无数年的种子,重新生出了一点绿意。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苏醒,试图破壳与他相见。
这种感觉随着厮杀的持续,愈发清晰,强烈,而此刻,当面临魔化的禁军,当苏宁背起萝衣,突然发现,这柄武器似乎在说话。
不,不是说话,而是共鸣。
今夜这场厮杀当然远远无法比拟上古年代,可战场的味道却令它生出共鸣。
“嗡……”
流淌着鲜血的点金矛突然震动起来,金黄的表面浮现乌光,一股古老的战斗本能自这件兵器灌入苏宁的脑海。
刹那间,他的身体如同被接管了一般,苏宁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自动侧身,避开了飞来的长枪。
反手,近乎本能地点中长枪最薄弱处。
“撕拉……”长枪被撕裂,只剩枪头孤独地飞向远处。
扭头,魔化禁军们疯狂地扑杀过来,动作却莫名被放慢了无数倍,苏宁心中更本能地生出最佳的战斗方案。
如果说,此前的他,只是个拥有了强大力量的普通人,在胡乱挥打。
十成的力气被浪费了大半。
那么,现在,当点金矛的战斗本能接管身体,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嗤。”苏宁一棍捅穿一名魔化禁军,血液喷涌,他的眼中没有波动。
……
也就在妖魔抽调力量,准备先灭掉苏宁与萝衣的时候,城内,四个锚点处,正与魔化军拼杀的灰风衣们压力顿减。
西市。
“他们的力量在减弱!”康京披着元素甲胄,整个人原地膨胀了一拳,如同小巨人,目光盯着院中的一座闪烁光辉的雕像,说道。
“是被抽调走了!去了皇城方向!”一名灰风衣眼眸中闪烁光芒,说。
皇城?
众人一怔,康京笑道:“是人教左右使!”
笑声中,他一个冲击,撞飞两名兵卒,一拳捶向雕塑,倏然间,五彩雕塑裂开细纹,熄灭小半。
“轰!”康京双拳锤出,如同幻影,那座妖魔塑像龟裂,坍塌,色彩黯淡下去。
……
东市。
“是左右使!妖魔感受到他们的威胁了吗?”李归诧异地望向飞走的魔气,说道。
“小心!”赵晓琪一脚把他踹飞,躲开了魔化军卒的大刀:“战斗时候还分心?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哗啦,众人一拥而上,将军卒四肢打残,令其丧失行动能力,李归掏出手枪,朝着怪异雕塑开火,火星四溅,锚点雕塑一点点灰暗下去。
……
“邹哥,梦境开始坍塌了!”街上某处,一群人站在街上,惊喜地看着周围的景象开始破碎。
他们都是身体死在这里,而失去战斗能力的殿堂成员,被邹方寻找,聚拢在一起。
此刻,看到附近的楼阁突然消失,露出了钢筋水泥建筑,一只红绿灯突兀地戳进这个世界。
就像是交叠起来的两张画,上面那层,被片片撕碎。
“钉子被拔出来了!”邹方振奋说道,他努力爬上了一座客栈的屋顶,举目死亡,就见周围的古建筑一点点被熟悉的现代建筑取代。
小区、汽车、路灯、原本烦人的广告牌都这么可爱。
随着部分锚点破碎,长安城的部分区域开始崩塌,且逐渐扩散。
“啊——那是什么……”
“逃啊——”
街巷间,长安百姓们恐惧地逃窜,有的来不及躲,被撕开的画卷波及,瞬间化为灵魂,跌回现实。
“大家记得,”邹方大声道:“等返回,一定要守住心神,不要离开自己的身体,无论成或不成,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搏一搏!”
众人用力点头。
……
倒计时:7时05分
现实中,也已经到了晚上,长安市区上空,无人飞行器用高分贝喇叭在循环播放消息。
寂静的城市中,不断有零星的人醒来,走出城市。
不过,以往都是青壮年,扮演禁军的男人。
当锚点开始拔除,城市中出现了新的变化。
某座小区内,一个熟睡中的女孩醒来,揉着胀痛的头,脑海中,模糊的记得一个噩梦,她习惯性地拿来手机,按开,然后愣住:“怎么才八点?”
她分明记得,自己看剧到凌晨两点才睡着。
忽然,房门外响起脚步声,父母按开灯光,推门走进来:“我和你爸都做了个噩梦,梦到穿越去了古代,然后看到大火……”
女孩愣住:“我也是!”
就在这时,她听到窗外有什么声音,拉开窗子望去。
就听高空中有直升机哒哒哒飞过,底下挂着一条极长,极大,明亮的条幅,还有听不大清楚的喇叭声传来,回荡夜空。
而在对面的小区里,一只只窗子亮起,探出一颗颗头。
整座小区,所有人都从梦中苏醒过来,茫然地望向天空。
与此同时,整个市区的蛛网般的街道上,不时,有小区集体亮灯。
发现了异常的人们披上衣服,走上街头,彼此询问,得知进入了相同的梦魇。
惊骇诧异。
……
各条通往市区的路段上,道路仍旧封锁着。
一个白天过去了,封锁线外的人群却不见减少,不少忧心亲人的民众坐在公路上,许多人,都几十个小时没有进食。
每当城市中驶出一辆车,都有群众涌过去看。
负责封锁的交警部门起初还会阻拦,后来上级发下通知后,也不怎么拦了,只默默祈祷,能稳住形势最好。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间,寂静黑暗,如巨兽的城市中逐渐亮起了光,在夜间,极为醒目。
“亮了!亮灯了!”有人站起来,惊呼道。
焦虑的人群轰然起身,惊愕,激动地望向逐渐亮起来的城市:
“这么多灯!他们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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