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空城计
良久,宋泰平悠然叹道:“人生际遇,实难逆料。恭喜楚公子。”
“酒水好说。田康,将那一壶‘千花酿’取来,权当为楚公子践行。”
楚宁笑道:“一事不烦二主。此次出行,穿着太寒酸似也不妥。便劳烦宋掌柜,在此寻一套光鲜衣衫。银钱照常结算。”
宋泰平连声道:“好说,好说。”
楚宁点了一点桌上银票,道:“不知前后作价几何,烦请留个数目。”
宋泰平微微一笑,将一沓银票推还至楚宁面前。
一拍手。
殿后早已等候的侍者上前,双手捧着一摞银票。
宋泰平眨了眨眼,笑眯眯道:“请清点数目。”
相似的话头,却反而出自宋泰平之口。
楚宁过目一数,总数二十七万二千两。诧异道:“宋掌柜,何意?”
宋泰平慨然道:“敝会也有自家难处。放贷举息,若是熟客保稳,利息便少些;若是生客,利钱便高些。但世移势变,此一时,彼一时,也是道理之常。”
“楚公子得遇良缘,一飞冲天。若我说借款不必偿还,那是近乎谄媚了,恐楚公子也未必承情。”
“当年所贷一万八千两,偿还本金并不计息。如此,也算圆了你我朋友之谊。这件青阳铜葫芦,作价万两,童叟无欺。至于区区衣裳冠饰,断无作钱的道理,是不是?”
能够担任一阁之掌柜,其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功夫,果然非同小可。
楚宁微笑应下。
片刻功夫,一桌小席便安排上。
宋泰平频频劝酒,宾主尽欢。
半个时辰之后,楚宁告辞。
临别之际,楚宁神色微熏,借着酒劲道:“参与特选会的诸弟子,只怕都是鲜衣怒马,从人如流。楚某孤身一人,只恐弱了声势。”
宋泰平立刻道:“好说,后日出行之际,我万永商会到贵府门前去迎,一路遣使相送,为楚公子壮行。”
楚宁欣然应允,笑道:“就这般说定了。”
出了大门,宋泰平亲自送出二里之外,欲再送时,却被楚宁拒绝了。
只见楚宁醉步蹒跚,身躯摇晃,纵酒意狂歌: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
败絮其外兮,金玉其中。
……
剥极而复兮,孰知其序?
终得驰骋兮,遨游太空!”
宋泰平望着楚宁背影,独自沉吟道:“败絮其外兮,金玉其中……”
旋即眉头一展,若有所悟,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田康上前一步,眨了眨眼,道:“掌阁?”
宋泰平叹息道:“丹霞郡有真龙出矣。”
“明日你备下一份厚礼,诚心去化解芥蒂。楚氏宅院,自今日后,遣人用心看护。”
……
独自行步一刻钟后,楚宁双眸之中,锐芒一闪。
无限清明,哪有一丝醉意?
从早晨出门时那对着正厅一拜开始,到偿还银票之后的购置谢仪,透露师门、出行仪仗、纵酒咏歌,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楚宁精心构思的仪式。
前世之中,曾经有一个女明星参演了一部热剧,即将大红大紫,却忽然出了车祸丧生。
这样的悲剧,楚宁可不想重蹈覆辙。
问题出在银票上。
逍遥会上那位大能所赠的银票,都是四千三百余年之前的老古董。
若是当世通行银票,楚宁只说是自别处钱庄借了,以贷养贷。便可推搪过去。
一个数日之前困窘潦倒、豪赌失败的小子。三日后忽然拥金巨万,还是几千年前并不流通的的旧物。
楚宁自忖易地而处,只怕也会错判是偶然获得的摸金横财一类。
万永商会,宾至如归。
但是光鲜之后的阴影,却深不可测;背地里吃人不吐骨头的传闻,从未断绝。
纵然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楚宁也要将这个风险扼杀。
需要一个生动自然,贯穿整体,足够有说服力的故事。
文采丰润,楚宁信手拈来。
整个故事中,最显自信,也是最冒险的一步棋,就是主动将五十万两银票取出。若有纰漏,将会极大的加剧风险。
但转念一想,就算你只拿出六万余两,对方也断不肯相信,你所得财物恰好和本次还贷数目相同。
甚至浮想联翩,贪欲更足,也未可知。
若信了你的故事,别说拿出五十万两,就是五百万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反而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