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百里之外。



夜色下的森林里，除了乌鸦那诡异的“呱呱”声之外，便只有阵阵蛙鸣时不时响起。



湖边，一只青蛙蹦跳着前往岸边的一颗小石子。



“砰。”



忽然一只鞋履凭空出现，踩碎石子。



“真是个可怕的异兽，居然能生吞雷灵珠？！”



使用玉清大挪移符来到此地的张木生口中低骂，面色煞白，脚步虚浮，这是法力消耗过大的后遗症。



他捂着胸口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便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树林尽头，眼眸微眯。



“开明？”



夜幕下，一位满头银丝的年轻道人站在那里，旁边还有一位身穿奇怪贴身服饰的美艳女子。



天师道大弟子张开明，以及身穿十都级战术迷彩服的杨雨竹。



“师父，我需要一个答案。”



张开明冷冷地看着他。



“答案？”



张木生摇头冷笑，“你想要什么答案？”



这位看似七老八十，实际上却早已百岁有余的老人一步步上前，面色阴沉似水，声音沙哑。



“开明，你还太年轻，哪怕去年在龙阳傻傻地耗费自己三十年寿元也还是太年轻。



等你老了，老到无时无刻不感到自己生命在流逝，无时无刻不感到自己的力量在消散的时候，你不用我教就会明白的。



什么财权美色，什么天下苍生，皆乃虚妄。



封侯拜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或者干脆一言九鼎的九五之尊，一朝帝王？



没意义。



没意义啊我的傻徒儿。



到头来不过一坯黄土，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唯有……唯有长生……长生才是永恒……”



说到这儿，张木生已经来到了张开明的面前，同时这位老天师的脸庞也已经狰狞似鬼。



“长生！”



“长生才是大逍遥！真自在！”



张开明眼神复杂，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老人，看着这个将自己一手养大的师父，他轻轻一叹。



“师父，你入魔深矣。”



“哈哈哈哈哈！”



岂料张木生非但不恼，反而仰天大笑，笑得疯狂无比，“魔？！何为仙？！何为魔？！我要甚仙魔之分，我只要长生！长生啊！！！”



笑声忽然停止。



张木生面无表情，迈步踏出，同张开明擦肩而过，声音冷漠，“要么帮为师，要么给我滚远点儿。”



“师父！”



张开明忽然跪下，双手将一份紫金书册举过头顶，“道不同不相与谋，请恕开明无法与您同行了，当年您带我上山收我为徒，将我的名字刻录在龙虎案牒中您门下，既如此，还请您现在亲手抹去吧。”



张木生停下脚步，转头冷冷地看着他，而后嘴角微勾，“也行，反正等我得了长生，这天师位置也没必要换人，有无你这大弟子也无关痛痒了。”



他翻开张开明手上的紫金书册，却看见了一把躺在里面的黑色手枪，外观酷似沙漠之鹰。



然而张木生当然不认识手枪，更不认识沙漠之鹰。



“此乃何物？真是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也能和龙虎案牒放一起？”



张木生拿起手枪，左右翻看了一下。



他没有在此物上面感受到任何类似法力、罡气和妖力的气息，再加上又是张开明这个唯唯诺诺的傻徒弟拿出来的，自然没有太大戒心。



“哦……这个啊……”



张开明低着头站起身，接过手枪，手指正好放在扳机处，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张开明……



“砰！”



一声枪响！



夜幕下，林中无数鸟雀被惊起，纷纷远飞而去。



张开明胸口被一枪打出个血淋淋的大洞，后仰倒在地上，眼眸瞪大，苍老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你……”



他仍剩一丝生机，死死地瞪着张开明，嘴里发出“嗬嗬”声。



他……躲过了那个……持戟的粗鄙武夫，却没……躲过自己的懦弱徒弟？



为什么……会这样……



“砰！”



后面的杨雨竹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给这个老天师的眉心又补了一枪。



“额……那个，张道长。”她有些不好意思，“您师父到底是个神仙人物，我不放心。”



张开明看着地上彻底失去声息的师父张木生，沉默半晌后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眶，轻轻摇头。



“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