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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陈秋燕?她……没有死?”周丞砰然心惊,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难道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老三,你是不是又跟人出去鬼混了?”一个庄稼汉子嘴里巴着旱烟,走进屋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就算分了家,你还是周家人,我跟你娘还能不疼你?你嫂子性子刚烈,泼辣强势,可她毕竟是咱老周家的‘有功之臣’,瓦房跟那几亩良田分给她也就算了。”
“爹知道你跟你媳妇心里有气,可也是没有办法。你那大嫂的脾气你还不清楚?红砖房不分给她,万一闹腾起来,她那些娘家兄弟可不好惹。”
“小兔崽子,倒是说句话呀,魂儿走了?”
庄稼汉子见儿子跟个霜打茄子似的,蔫了吧唧的,一句话都不说,心里一阵不痛快。
“爸?”
周丞盯着那个庄稼汉,这不是他爸还能是谁?
“呵,小祖宗,合着你还认得老子呀!”周求山看着自己的儿子,冷不丁道。
“爸,我们什么时候分的家呀?”周丞有些急切的问道。
“昨天呀……你忘了?”周求山一脸郁闷,这老三是咋的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分家的时候,也没见他这副鬼样呀。
中了邪不成?
虽说老周家是有些偏袒老大媳妇,可谁叫人家生了个男娃。
他这小儿子在村里臭名远扬不说,媳妇肚皮还不争气,结婚也三年了,肚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
分家……昨天……那么今天是老婆死亡那一天?
1991年,6月中旬的某一天。
周丞猛然心惊,他记得就在陈秋燕出事的前一天,他那个大嫂吵着要分家。
大嫂性格强势,仗着自己为老周家添了一个大胖小子,硬是要了周家新建的红砖房,还有近处几亩良田。
当时的周丞就是个无所事事的二混子,家里的事情从来都是不管不问。
分家不均,周丞一个屁都没放,像是根本与他无关一样。
反倒是他老婆陈秋燕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
当天,周丞还跟那些孤朋狗友也不知道从哪里偷了一只鸡,一起打牙祭,喝得酩酊烂醉,回家之后没心没肺的倒头就睡。
陈秋燕因为分家的事情,哭了整整一夜,眼睛都哭肿了,也没个人安慰。
第二天,陈秋燕早饭都没吃,就去砖窑厂干活了。
哪料老天爷下了一场大雨,年久失修的砖窑厂突然倒塌了。
陈秋燕没能跑出来,被活埋了。
当周丞跟村民把她从砖土里挖出来之后,人已经没了。
当时她的双手还死死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下身血水混着冰冷的雨水流趟出来,后来才知道陈秋燕早就有了身孕。
周丞悔恨的趴在妻子尸体上放声哭泣,可一切都太晚了。
陈秋燕死后,周丞也无心再留在家里,打包行李跟人外出打工去了。
……
“爸,快去通知村长,就说砖窑厂要出事。”
周丞急忙爬起来朝着周求山大喊一声,整个人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嘿,你这浑小子,真是中了邪不成?”周求山吹胡子瞪眼,想着刚才儿子说什么砖窑厂要出事,还让他去喊村长。
周求山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他这是要去砖窑厂闹事?
赶紧迈着步子朝村长家走去。
……
“轰……隆……”
外边天空一片阴沉,乌云密布,一道银色闪电划破天际。
紧接着,是一声极其沉闷的雷音响起。
起风了……
大风吹得周丞一阵心乱如麻。
眼看一场大雨将至。
他知道这场大雨过后,砖窑厂就会倒塌,必须赶快驱散砖窑厂里所有人。
……
“砖窑厂要倒塌了,想要活命的赶紧离开!”
砖窑厂周围到处都是泥坑,一排排泥砖土坯如同城墙一般。
四周的环境也是一片荒凉,巨大的烟筒还滚滚冒着浓烟。
周丞冲进去,大声呐喊。
“这不是周求山家那老三嘛,他来这里鬼叫什么?”
“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二混子,村里人都知道他,哼,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整天好吃懒做,吃喝嫖赌。这次过来,肯定又是跟他老婆要钱来着。”
“他老婆?哪个啰?”
“你不是我们荆竹村的,不知道也正常,他老婆就是那个陈秋燕……”
“真的?啧啧,这狗x的运气咋这么好,竟然能够娶到陈秋燕这种尤物,不过,可惜了。要是老子能够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肯定不让她干一点脏活。”
村里砖窑厂干活的女人也就那么几个,这种脏事累活,一般男人都吃不消,别说女人了。
而她陈秋燕长相出众,面容姣好,时常成为砖窑厂那些男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几个干活的工人,有说有笑,不时向周丞投去嘲弄的眼神。
他们谁都没理周丞,只当他是条疯狗。在那里狂叫。
谁不知道他周老三是村里出了名的二混子,他的话也就只有疯子才信。
“砖窑厂,要塌了,你们耳朵聋了吗?”周丞大声吼道。
“鬼叫个啥?你婆娘在窑洞里面,要找她就进去,别耽误我们干活挣钱!“面对周丞的善意提醒,有人很不耐烦。
天空的雨开始飘落下来。
周丞摇了摇头,咬咬牙冲进窑洞里。
他发疯似地寻找陈秋燕的身影,还好,这砖窑厂规模不大,很快他就在一个窑洞里找到了她。
陈秋燕穿着一件麻布粗衣,身材并不高,扎着两个低马尾辫,清瘦的面容,由于长期暴晒的缘故,微微有些小麦的肤色,水汪汪的双眸之中透着一股野草般的韧性。
窑洞里酷暑难耐,真的是置身于火炉里。
滚滚热浪翻涌……跟座火焰山似的。
她正用披在肩上的毛巾擦着脸颊上的汗水,整张脸红扑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