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昇匆匆走进御书房的时候，女帝杨翎正在为自己父皇的谥号纠结不已。



依照礼制，天子和王侯将相去世后，都可以有自己的谥号，用来或褒或贬他一生的功过。



一般来说，大臣的谥号都是朝廷根据其生前的功绩和道德品行综合评定之后赐予的。



很多文官为朝廷鞠躬尽瘁一生，不过只为死后能得到一个“文正”的美谥。



而武将生前再战功赫赫，都比不过死后得到一个“武”或者“忠武”的美谥。



而天子驾崩之后获取谥号的流程则相对繁琐复杂得多。



先是百官议谥，即朝中文武百官聚在一起，根据大行皇帝生前的功绩，共同商定出一个谥号。



本来谥号有美谥、平谥和恶谥之分，只不过从南北朝之后，出于某些原因，已经很少再给帝王恶谥了。



因此，除了亡国之君会得到新王朝给的恶是之外，正常情况下哪怕是再昏庸或残暴的帝王，也能得到一个平谥甚至美谥。



待群臣原定好谥号之后，便上报给当今天子，若是天子对于谥号无异议，便可撰写谥议、谥册和谥宝，大行皇帝的谥号便算是定了下来。



如果当今天子对群臣拟定的谥号不满意，便会退回去让百官重新拟定再上报，若是还不满意再退回重拟，如此反复，一直到天子满意为止。



而今日正是群臣商议好杨广的谥号上报女帝的日子。



见自己妻子秀眉紧蹙的模样，秦昇便猜到她对这些大臣拟定的谥号似乎并不是十分满意。



一时间，秦昇也忍不住心生好奇，想知道历史上的隋炀帝在这一世能得到一个什么谥号。



而且他在穿越之前就听说过一个历史冷知识，那就是历史上只有两位皇帝得到了“炀”的谥号。



一个是陈后主陈叔宝，而赐给他这个恶谥的不是别人，正是杨广，以此来讽刺陈叔宝好内远礼和离德荒国。



可没想到，他的好表哥李渊在建立唐朝之后，也将“炀”这个恶谥原封不动赐给了他，以此来讽刺他的逆天虐民和好大殆政。



此时，秦昇上前看过群臣给杨广杨广拟定的谥号后，一时间忍不住有些哑然失笑。



因为这些大臣给杨广拟定的谥号竟然是“灵”，虽说比历史上的“炀”好一点，但也只是好一点而已。



正所谓“乱而不损曰灵”， 什么叫乱而不损，就是说杨广虽然胡作非为，但却没有损害到国家的根基。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灵”字用来评定这一世的杨广，确实很是贴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杨广确实没有损害到大隋的根基，只不过是让大隋几年后改了个姓罢了。



秦昇甚至怀疑这些大臣给杨广评定这个谥号，多少有点阴阳自己的意思。



不过秦昇也能理解自己妻子为何对这个谥号这么不满意。



毕竟不管杨广一生到底是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都是她杨翎的父皇，自然不希望在他死后还得到一个恶谥，背负千古骂名。



想到此处，他当即安慰妻子道：



“既然陛下对这个谥号不好，就退回去，让群臣重新拟定一个新的报上来就好了。”



杨翎白了秦昇一眼，娇嗔道：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有其他大臣在场的时候，不要称我陛下，我天天面对百官已经够累了，可不想在自己夫君面前还要端着女帝的架子。”



“好好好，是为夫错了。”



秦昇主打一个有错就认，可是改不改就是另一回事了。



杨翎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因为她太了解自己夫君了，知道他下次很有可能还是会这么称呼自己，毕竟他一直很注重维护自己作为女帝的威严。



随后，她又幽幽长叹一口气道：



“我当然知道可以退回去让他们重新拟定，但我知道朝中有不少大臣都对父皇生前的所作所为都颇有微词，担心再让他们拟定，很有可能会给‘幽’或者‘厉’之类更差的谥号。”



眼看自己妻子如此为难，秦昇低头想了想，随后提议道：



“你觉得‘明’这个谥号如何？”



历史上，杨侗给自己祖父上的谥号正是隋明帝，只是杨侗自己的皇位都没坐多久就被王世充废掉，最终天下又是落到李渊手中，这个隋明帝的谥号史书自然是不认了。



容义参美为明，不论杨广一生功绩如何，他的相貌和才情完全配得上“明”这个谥号。



至于杨广的功绩配不配得上明的另外几个意思，那就见仁见智。



就连杨翎听到“明”这个谥号也不由眼前一亮，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苦笑一声道：



“‘明’倒是个不错的谥号，只怕大臣们不会评定这个。”



所以说，哪怕是在封建时代，天子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也要遵守一些奇奇怪怪的规矩。



没办法，谁叫礼制规定天子的谥号必须要由百官议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