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60到24，画面一变！”
“接着就是从雨水、惊蛰、春分开始的24到1的节气倒计时。”
“每个节气和数字，都可以在LED屏上投射相应的画面，简易明了，像时间的白驹过隙一般掠过观众的眼睛。”
“比如雨水的朦胧的春雨江南画面，惊蛰的雷声隐隐和和春笋破土，春分的百花盛开、燕舞莺飞。”
路老板一口气讲了二十多分钟，在场的艺术家都已经听得入神。
“路宽，你有一个艺术家的扇形思维。”林颖和众人都鼓掌称赞。
“肯定是不成熟的，大家再讨论。”
路老板又谦虚了两句又回到白板前：“包括天部分的起源，我的意思是从农业、文字、青铜器、和四大发明入手。”
“歌舞部分就是神话故事和意象的改编，这个请沈巍和杨丽萍两位老师考虑。”
“总之，一切都以卷轴的依托，这是我们整个文艺演出的核心故事板和表达工具。”
郭齐勇插话道：“既然决定了，那就早一点做LED的性能测试吧。”
“另外，这个卷轴的是否也要从静态和动态两方面来考量呢？”
路宽笑道：“当然可以，我们可以做出从一头滚动卷轴和从中间向两边两种方案，看看孰优孰劣。”
“小李，你记一下，今晚就叫特效师把3D动画做出来。”
“是，路总。”
歌剧舞剧院的金威和杨丽萍、沈巍等人琢磨歌舞方案，德拉贡准备威亚动作相关的杂技和飞天舞美项目，郭齐勇则从古典哲学的内生维度进行理论把关。
当然，还少不了林颖的技术测试与米歇尔在细节上的提点。
一连几天，众人拿出了无数创意和方案，也推翻了无数创意和方案，初步拿出了一套节目。
比如沈巍的人体水墨画《长城》和《太极》，林颖的《空中索道》，郭齐勇在“天篇章”中的《造字》等等。
18号下午，距离戛纳影展开幕还有近一个月，路老板不得不暂时让米歇尔带着大家继续进行创意讨论。
他要继法罗岛朝圣之后重新拿起导筒，完成《巴黎，我爱你》的小品短片。
翌日，路老板带着从吕克贝松借来的拍摄团队，准备《巴黎，我爱你》的玛黑区短片的准备工作。
“路，很高兴和你见面。”
吕克贝松已经没有第一次和路老板见面时的矜持，欧罗巴影业前后代理的《异域》和《返老还童》等电影都是收获颇丰。
其本人也已经答应了加入泛亚电影学院的教授队伍中去。
“听说你去见了伯格曼？”
这事儿已经在欧洲范围内传开了，甚至因为马丁斯科塞斯的宣传，好莱坞不少打过照面的导演都来探询。
大家都对伯格曼现在的生活和状态非常好奇，但他几乎不跟外界接触。
“是，收获颇丰。”
路老板捣鼓着手中的阿莱435，好久没用胶片摄影机了。
从《异域》到《返老还童》到《塘山大地震》，几乎都是特效镜头充沛的电影，4K的数码电影摄像机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吕克贝松是老电影人，知道他这会儿东摸摸西瞅瞅的感触：“怎么样，还是胶片摄影机有拍电影的感觉吧？”
“别说，还真的是！”路老板有些哑然失笑。
特别是和伯格曼的深谈之后，好像回到大学课堂第一次触碰到摄像机一样，又找到了那种为电影呕心沥血的感觉。
“我刚刚开始。。。学电影的时候，用的是8毫米，后来是16毫米，一直到70毫米。”
路老板差点说漏嘴：“胶片的感光度和极度迷人的画质太叫人怀念了。”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原生态美人和被亚洲四大邪术祸害过的女人一样。
即使看起来都很美，但像刘伊妃这种没动过脸的女人，即使有瑕疵在，却总能适配各种形容美貌的词汇而不违和。
现在的国际影坛已经逐步进入了数字摄影时代，但还是有一大批老电影人舍不得这种怀旧的物什，即使它们终将被淘汰。
国外的昆汀、罗伯特，国内的张一谋、陈开歌和裤子均属此列。
特别是老谋子，因为学的是摄影专业，又对色彩有非常敏感的艺术嗅觉，他对画面的和光、影、色是非常讲究的。
在他们眼中，胶片所产生的效果和建立的风格，就是还原真实。
以及画面质感——对比度和高饱和度，这才是真正的彩色，这是数字电影还无法超越的。
“想好的你的剧本了吗？”吕克贝松叫人送来两杯咖啡。
路老板从包里掏出一份纸稿递给他：“一个简单的爱情小品，不过我想用伯格曼说的方法去尝试一下，寻找那种感觉。”
“什么？”
吕克贝松只以为他从伯格曼那里拿到什么武林秘籍似的，好奇地追问。
路老板冲他神秘一笑：“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自个儿悟去吧！
一杯咖啡没有喝完，女主角斯嘉丽到场了。
“看看剧本吧，应该是你没挑战过的剧情。”
依旧性感火辣的斯嘉丽背对着吕克贝松，轻佻地冲他眨了眨眼。
剧本是由后世的一部短片《特殊交易》改编的。
洛桑是巴黎玛黑区欧什小学的学生，也是个孤儿。
欧什小学是巴黎一所以培养孩子艺术成就著称的学校，学生家长们都是包括艺术家、艺术商人、电影导演在内的上流人士。
洛桑父母离婚均移民去了国外，他面对同学的有色眼镜心生自卑，于是决定去买一个妈妈。
哪里的女人最多？
他想起每天放学回家经过的午夜之梦，找到了相貌出众的斯嘉丽。
此后便是斯嘉丽和他在校园艺术节中的一些小插曲。
譬如洛桑给她提前科普的印象派知识被完全忘记，在艺术节上丢人；
譬如她为了保护洛桑的自尊心，捉弄同学的死鬼老爹让他出丑。
最终爱财如命的斯嘉丽将洛桑的佣金塞回了他的画包，坐上了回小镇看望女儿的长途汽车。
斯嘉丽看完又从头翻了一遍：“路，很有意思的短片。”
“不过我们的主题不是《巴黎，我爱你》吗？”
路老板笑道：“没错，不过题材没有限制在爱情，这种亲情、温情也是可以的。”
“这个角色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你不是说好莱坞的大导演说你容易引起遐想吗？”
“这个女角色就是把脱掉的衣服一件件地穿回来，很有趣吧？”
吕克贝松笑道：“也许我可以客串那个色鬼老爹？”
“完美的人选！”路老板鼓掌通过。
下面两日就是拍摄前的准备。
三个取景地，欧什小学、午夜之梦和一处家庭住宅，吕克贝松都能轻易搞定。
洛桑由吕克贝松公司的副总儿子出演，是演员学校的小演员，其他人就从当地演员工会中挑选即可。
重头戏就是洛桑和斯嘉丽的互动。
两天时间，布景完成，斯嘉丽和洛桑也混得熟悉些了，拍摄进入正轨。
第一场是夜戏。
巴黎，玛黑区，蔷薇街，晚上9点。
昏黄的路灯洒在潮湿的街道。
斯嘉丽拖着疲惫的身躯从暧昧的灯光后走出，裙摆短得几乎只能勉强遮住关键部位，隐隐的肉色诉说着风月气息。
露肩的红色薄纱上衣被微风拂起，若隐若现的肌肤透过纱质带着极致的魅惑。
路老板习惯性地想让摄影师推个中景镜头，再用身边的走过的群演来一个过肩特写。
刚举起步话机，突然又停下了。
大师是不叙事的。
他在试着理解这种感觉。
“咔！”
摄影师和斯嘉丽都竖起耳朵听他的调度。
“换个方式吧。”路老板走到斯嘉丽身边，左右扫了眼光源。
“前景加点元素，找棵树、酒吧招牌都可以，给画面增加一点动态感。”
“斯嘉丽，会抽烟吗？”
“可以试试。”
路老板笑着从兜里掏出香烟，示意她自取。
斯嘉丽瞟了他一眼：“我要你点燃了给我。”
“呵呵。”路老板依言而行，先给她示范了一下自己需要的姿势。
随即鼓了鼓掌：“听我说！”
“待会儿斯嘉丽走出来，先放一段午夜之梦的背景音。”
“你找机会，卡着弱音效的时候抽烟、咳嗽，懂吗？”
斯嘉丽抽了几口烟，动作已然熟稔无比了：“没问题。”
吕克贝松在一边看得奇怪。
过肩也好，景别交错也罢，剧本上的拍摄计划他是一个没用啊？
路老板心里想的很简单：不叙事。
他选择为斯嘉丽安排好一条路，建立一个舞台——
第一条是逆光：光线从拍摄主体的后方照射过来，突出她性感的轮廓，调整曝光来压暗人物正面，形成剪影效果，增强画面的表现力。
第二条是前景构图：把观众的视线引向主体，暗示主体所在的环境。
第三条是夜场的背景音混着斯嘉丽的咳嗽声。。。
“多声部蒙太奇？”吕克贝松有些惊讶。
多声部蒙太奇，类似于音乐中的多声部。
是指在电影中是指将两个或多个具有独立意义的线索同时展现，这些线索相互交织、相互补充或相互冲突。
就像不同的声部同时奏响，共同构成一个丰富而立体的视听结构。
斯嘉丽和咳嗽和夜场的暧昧音乐形成对比，暗示女主角心中的疏离感，为她后面的“从良”铺垫。
一切就绪，斯嘉丽和片场的布景、声乐、灯光在屏幕上按序展现，原本各种复杂镜头和景别的推拉摇移被路老板否定。
现在的屏幕上，是他创造出来的一个电影世界，里面的角色和背景融为了一体，几乎看不到提线木偶的痕迹。
表演结束，胶片摄像机没有得到指令还在空转，吕克贝松无奈喊了声咔。
等他再好奇地走到监视器旁，看着青年导演的侧脸。。。
那是无比淡然的一丝微笑，好像隔空和某种精神力量在意会。
大师是不叙事的。
原来如此。
——
晚上，庄旭的一通来电让还在回味今天片场心得的路老板有些心惊。
“调查你？”
“嗯，2000年左右宝钢上市，我负责他们的上市辅导。”
路宽沉吟了几秒：“禁得起查吗？”
“正规查，经得起查，想挑刺，总能找到门路的。”
庄旭无奈道：“公司招待费有限额，有时上面领导的接待或者投资者调研拜访，都要我们自己垫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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