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队长拿起搪瓷杯喝了一口，有意无意躲开许向暖的目光，“向暖啊，这事你叔努力过了，但是老支书不同意啊。”



虽然许向暖心里做好了老支书会反对的心理准备，但听到这话的时候心还是忍不住沉了沉。



许向暖又给杨大队长添了添水，十分诚恳地道：“叔我知道您辛苦了，老支书不同意肯定有他的理由，但是我也想知道老支书不同意的理由是什么？”



许向暖一点都没脾气，反而处处都是理解他们，杨大队长一想到这大好的机会就这么废了，而且许向暖还这么诚恳心里也是愧疚，实话实说的开口。



“老支书就觉得光靠山上的野物会让大家懒惰，手里有了钱对地里的事就不在乎了，而且上山危险极大一不小心就可能没命，谁家孩子都是宝啊。”



“乡下人啊，地就是命根子。”



这事棘手了，她虽然知道老支书可能是难搞，但没想到这么难搞。



看来还是得找到老支书在乎的点啊。



可是老支书在乎的是什么？



许向暖跟杨大队长道了声谢后就照常来到了晒场认命当起了驴，这中间还不忘跟她的助手大牛和二蛋套话。



忙活了一天嘴都说破皮了都没套出老支书最在乎什么。



许向暖来杨兴大队长住的地方就是杨大队长家，把二蛋赶去跟他三哥睡特地给许向暖腾出了一间小屋了。



许向暖深知做客的规矩，一上来就把自己带来的口粮，一袋苞米面和白面掺在一起的二合面当着杨家所有人的面交给了张文芳。



“婶子，这几天就麻烦您多多照顾了，这是我这几天的粮食。”



张文芳一入手就知道这一袋子面绝对不是许向暖待五天就能吃完的量，多出来的也是补贴给她家的，心里只觉得十分妥帖，“你这孩子来就来了，怎么还带粮食，我们家还能差你这口吃得了？”



这话许向暖笑着也就听听罢了，没看见她拿出那袋子面的时候杨家大儿媳妇脸色都好了不少，对她笑得都热情热情了几分么。



毕竟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多一口人的饭就得从每个人嘴里扣出一口。



谁会乐意啊。



饭后许向暖溜溜达达地来到了之前砖厂的仓库，那批不合格的砖都用到这里了，扫盲课就是在这里进行。



许向暖用下巴点了点人数，偌大的仓库里坐着稀稀拉拉的人，满打满算的也就有三十个人，里面还包括了许向暖在。



杨大队长站在最前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下面满脸不情愿的队员们。



“同志们，给我们上课的是咱们村的孙知青，孙知青大家都认识，那可是文化人，大家努力学习，争取早日脱盲。



“放心吧队长，我们一定好好学习。”



“是啊，争取当个文化人。”



杨兴生产队扫盲运动第一课正式开始。



孙学文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抱着课本走了进来，紧紧抿住的双唇可以看出孙学文的紧张。



但是底下队员们那好奇的目光还是给了孙学文莫大的鼓励。



孙学文深吸了口气，打开了带来的本子照书念了起来，期间还在杨大队长废了老大力气找来的黑板上写了几个字。



“这扫盲课怎么越听越困啊……”



“城里人就是这么学习的？”



“这我们也听不懂啊。”



孙学文没有起伏的声音就像就像催眠曲，就连许向暖都数不清她到底是打了三十个哈欠还是三十一个哈欠。



更别提忙活了一天的队员们了，都有人低着头打起了鼾，仓库里此起彼伏的鼾声在孙学文实在教不下去了，像是被受到侮辱的小媳妇一样，“杨大队长，他们这是学习的态度么？”



“你们这是在侮辱我，侮辱知识，我不教了。”



杨大队长偷摸擦了擦自己睡着流下的一点口水，赶忙安抚孙学文，“孙知青你别生气啊，我马上批评他们。”



杨大队长黑着一张脸，用力拍了几下大黑板，“醒醒，醒醒，让你们来学习的不是让你们来睡觉的。”



队员们从睡梦中惊醒，眼里没有对知识的渴望，只有想回家搂着婆娘困意。



这时估摸着快下课的老支书也慢悠悠地来了，“红武啊，怎么样了？大家都学会了么？？”



杨红武脸又黑了一分。



虽然他也睡着了，虽然他觉得孙学文授课方式有问题。



但他能这么说打孙学文这个知识分子的脸么？



把孙学文气走了谁来教课啊？



难道让他来？一黑板的字他不认识它，它也不认识他，看着就头疼。



为了让这个麻烦事有冤大头接手，为了不让公社再开大会点名批评，杨大队长只能耐着脾气朝队员们解释这扫盲课的重要性。



“大队长，不是我们不学啊，是孙知青教的课我完全听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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