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闪电划过夜空。
暴雨像瓢泼般泼了下来、
宁真腾出一只手,从包袱里掏出程犊子送的护膝,顶在头上,粗大的雨水顺着脸颊手臂滚滚而下,很快被淋成了落汤鸡。
大意了大意了,连油纸伞都没备一把。
不住埋怨小夷和弟兄们想得不周到。当然,罪魁还是老秦这个王八蛋,朝发夕至朝发夕至,去你妈的朝发夕至。被你老小子忽悠瘸了。
老马却越发精神抖擞,在暴雨中甩着所剩不多的马鬃,不顾脚下打滑啾啾往前跑。
犹如一道黑色闪电。
官道四周是平原旷野,莫说农户,就连废弃的破庙瓜棚都没有。
一人一马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只得冒雨前行。
天彻底黑了下来。
暴雨竟然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就在宁真又累又急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前方的驿站。还有远方隐约可见的民居。
宁真心里一喜,没多想,就驱马跑了进去。
驿站竟比太原府东西驿还要都大。吊诡的是,如此大的场地,竟然只有一座孤零零的主楼,和一座四面透风的马棚。
与简陋的马棚比,主楼倒是雕梁画栋,十分奢华。
里面人头攒动。
若非外面挂着“奉先驿”的牌子,宁真就以为这是一家客栈了。
“有人吗?”
宁真喊了数声,也不见人出来,只得自己将马牵到马棚里。转身进了主楼。
大厅里烛光摇曳,灯火通明,站了三五十号人,齐齐伸长脖子,围着什么东西观看。
宁真甩了甩身上的雨水,拧干护膝,重又塞到包袱里。四下寻找驿卒。
这时,一个站外围的干瘦老头转过头,看着宁真咧嘴一笑,露出黑漆漆的牙龈,“投宿?还是公差?”
声音暗哑。
“公差。”宁真递上过所文书。
所幸文书用一层油纸包着,没淋湿。
干瘦老头瞥了一眼,没接,抬起手中烟斗,指了指楼上。
带着宁真上了二楼东北角的一个房间。
“有没有能洗澡的地方?”
宁真看了看房间的陈设,问。
浑身粘乎乎的,身上的衣服也得换洗一下。
“唔,是得洗洗。”
老头瞅着宁真苗条的身形,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笑意。
不一会儿,搬来一个大浴桶,添置了半桶热水,用手划了划,猥琐地看着宁真笑道:“上差,用不用小老儿给您搓背?”
“不用。你出去。半个时辰后带晚食上来就行。”
宁真厌恶地挥挥手。
老头微微一笑,转身出去。
宁真卡上房门,脱光衣服噗通跳入了木桶。
闭上眼睛呻吟了一声。
舒服!
泡了一会儿,把身上的疲惫驱散得差不多了。这才用浴巾擦洗身子,连在盂县积累的老泥都搓了个干净。
这才又将脱下的衣服扔进浴桶摆了摆,拧干,挂在窗口的横杆上。
挂衣服的过程中,宁真顺势朝楼下大堂看了一眼,手一抖,差点将晾衣杆碰下去!
那些人围拢的中央,是四张方桌拼起来的大方桌。
方桌上,有个赤身裸体的胖子正仰面躺在上面,周围有九颗人头正在疯狂地啃食着他的躯体。
人头有男有女,贪婪狰狞,血水和碎肉顺着他们的嘴角汩汩而下。
胖子的身躯已经破烂不堪,肠肝被撕扯得到处都是。
方桌上就像一个屠宰台。
偏偏胖子面上呈现出迷醉的笑容,仿佛吸了鸦片般飘飘欲仙。
只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化过妆的死人。
周围的看客们张着嘴,流着哈喇子,目光呆滞,傻笑着。手里还拿着碗筷,像是一群待食的老饕餮。
光着屁股的宁真强摁砰砰心跳,蹑手蹑脚退到床边。心里翻起波涛海浪: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官家驿站怎么会出现如此血腥诡异的场景?
更让宁真不安的是,那个胖子分明就是太原府东驿的那个狗屁贵人——太原府尹的总管的小妾的小舅子!
宁真认得他脸上那颗大黑痦子。
自己从太原东驿出发的时候,这贱人明明都没起床。
怎么自己快马加鞭跑了一天,他们反倒提前到了?
还带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