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息时,我在铁皮棚下啃冷馒头,就着自来水咽。馒头是昨天买的,已经有点硬,却还是得往下咽 —— 省点钱,能给弟弟多买盒营养粉。这时母亲发来视频,弟弟坐在病床上,手里举着张画:“哥,你看,我画了咱们去公园的样子,你看这是你,这是我,还有樱花树,你啥时候来呀?”
他的脸很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却笑得很开心。我看着他的笑脸,眼泪差点掉下来 —— 上次陪他去公园还是去年,那时他还能跑能跳,现在却只能躺在病床上。“快了,” 我强忍着眼泪,笑着说,“等哥忙完这阵就去,你要好好吃饭,多喝牛奶,这样才能快点好起来,咱们一起去看樱花树”。挂了视频,我从帆布包里掏出止痛药,掰了半片塞进嘴里 —— 不敢多吃,下午还有两回合,怕反应变慢挨更重的拳,到时候赚的钱还不够付医药费。
下午陪练时,新来的学徒 “小星” 怯生生地走过来,手里拿着瓶矿泉水:“伟哥,你喝口水吧,我看你刚才练拳时好像很难受”。他年纪不大,才 18 岁,眼里满是好奇:“伟哥,你以前是不是打正规赛的?我昨天在你包里看见那张奖状了,省赛亚军,好厉害!”
我手一顿,护腕差点缠错,赶紧岔开话题:“别瞎想,好好练躲拳,少挨打才是正经,当陪练可没那么容易”。其实我每晚都会在出租屋偷偷练空击,床底藏着当年参加省赛时买的红色拳套,磨破了皮,却还舍不得扔,每次练拳时,都像回到了当年的赛场,听见观众的欢呼声。
“疯虎” 看出我的走神,一记重拳砸在我额角,血瞬间流了下来,滴在训练服上,染红了一小块:“陪练就好好挨打,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看不起我这个拳王?” 我抹掉脸上的血,重新摆好姿势,心里却像被针扎 —— 我不是喜欢挨打,只是没资格谈 “喜欢”,弟弟的化疗费比我的尊严、我的拳梦更重要。
傍晚收工时,老板扔给我 1800 元,用信封包着:“今天表现不错,‘疯虎’说你配合得好,多给 300 伤补,好好干,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我攥着信封,指节发白,能感觉到里面的钱硌着掌心 —— 这 1800 元,够给弟弟买 4 天的营养粉,却也换来了肋骨更疼的淤青,额角还在流血,用纸巾摁着才没流下来。
路过药店时,我停在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买了盒最便宜的红花油,5 元钱,却给母亲买了盒进口降压药,200 元 —— 她的药不能断,我的伤擦点红花油就能忍,没什么大不了的。走出药店时,冷风一吹,额角的伤口更疼了,我却笑着把药放进帆布包,想着弟弟明天能吃到营养粉,母亲能按时吃药,这点疼不算什么。
三、拳台外的暖阳
再次醒来时,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我摸向肋骨,没有隐性骨裂的刺痛,只有传单边缘割出的细小伤口。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小卖部老板发来的消息:“李伟火了!有人拍了他陪练时故意教新人卸力技巧、给弟弟买营养粉的视频,现在好多人都在为他捐款,医院还说要给小宇减免部分化疗费,还有正规拳馆想请他当教练!”
跑到 “炼狱馆” 后门的铁皮棚,看见李伟正抱着弟弟,弟弟穿着新衣服,脸色好了很多,手里拿着个樱花树模型:“哥,你看,护士姐姐说我下周就能出院去看真的樱花树了!” 母亲站在旁边,手里提着个保温桶:“给你熬了排骨汤,补补身体,你这孩子,总自己扛着”。正规拳馆的教练也来了,手里拿着份合同:“李伟,我们知道你以前是省赛亚军,想请你当教练,教孩子们打拳,工资待遇你放心,肯定能让你弟弟好好治病”。
“疯虎” 也来了,手里拿着个信封:“之前练拳时下手重了,这点钱你拿着,给小宇买点好吃的,以后别来这破地方当陪练了,你的实力,不该在这挨打”。李伟接过信封,眼眶泛红,却还是摇摇头:“谢谢虎哥,钱我不能要,以后我会去正规拳馆当教练,不会再让小宇担心了”。
“小伙子,发传单呢?” 李伟看见我,笑着挥挥手。他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不再是之前沾血的训练服,指节还是有点变形,却比以前精神多了。“小宇的化疗费凑够了,” 他指着怀里的弟弟,“正规拳馆的教练说,等小宇好点,还能教他打拳,让他锻炼身体”。
风卷着传单的边角,哗啦啦地响,像在应和弟弟的笑声。我咬了口热乎的包子,突然明白李伟护腕里的秘密 —— 那些淤青、伤痕,不是 “窝囊” 的象征,是他把对弟弟的爱、对家人的责任,扛在了自己的身上,把未凉的拳梦,藏在了每一次坚持里。就像那张省赛奖状,看似普通,却能在黑暗里给他勇气;就像护腕里的照片,看似微小,却能让他在挨拳时想起自己的责任。
明天我还要来给李伟送些新的传单,他昨天说 “想在正规拳馆办个‘公益拳击课’,教那些家里困难的孩子打拳,让他们也能有个梦想”。顺便问问他,带弟弟去看樱花树时,弟弟有没有像画里那样开心,我也想听听,那个盼了很久的孩子,看到樱花树时的笑声到底有多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