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声音仿佛还在沈特耳边回响。
“夏洛参加婚礼时那种强撑的虚荣,是带着点狼狈和心虚的,不是纯粹的得意忘形。”
“沈特,你刚才后半段情绪对了,前面用力过猛,显得太浮夸。记住,他本质上是个在生活里处处碰壁、内心自卑的小人物,那点装出来的风光,底下是虚的。”
沈特搓了把脸,喃喃道:“明白了,陈墨老师……”
马小丽也蔫蔫的。
她本以为泼辣直爽的马冬梅对她来说手到擒来,结果被陈墨指出好几处问题。
“冬梅追打夏洛时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不是泼妇骂街,里面要带着爱和心疼,甚至有点委屈。你刚才的爆发力够了,但层次少了点。”
“层次……”马小丽咀嚼着这个词,感觉比写一个爆笑段子还难。
艾大春、黄有才和王大聪明也好不到哪去。
艾大春被要求把那种憨厚的迟钝演得更“浑然天成”而非“装傻”。
黄有才饰演的孟特需要一种“浑然天成的娘”,而不是刻意扭捏。
王大聪明的张扬则要把握好“贱兮兮”和“讨人嫌”之间的微妙界限,尺度稍大就成了反派。
龚小川站在陈墨身后,看着这群人从进门时的兴奋雀跃到现在的“灵魂出窍”,内心疯狂吐槽:墨哥这哪是导演,简直是灵魂雕刻师啊!才一个小时,就把这几个活宝整得怀疑人生了。
不过……他偷瞄了一眼陈墨,对方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眼神却专注而明亮,似乎对刚才的“打磨”过程颇为满意。
“好了,大家也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陈墨合上自己的剧本,打破了沉默。
“找感觉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回去好好消化今天说的,把剧本吃透,特别是你们各自角色的心理动机和成长线。明天开始,上午形体台词基础训练,下午继续剧本围读和片段练习。”
“形体……台词?”王大聪明小声嘀咕,他感觉自己四肢协调性还行,但“台词基础”是什么?是说普通话吗?他们平时在小剧场可都是带点口音的。
“对。”陈墨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请了专业的老师。电影表演和舞台剧表演有区别,镜头会放大一切细节,包括吐字归音、气息控制,也包括形体动作的精准度。你们需要从头学起。”
欢乐麻团是陈墨自己挖掘的演员,他很重视。
几人有能力,也有表演的底子,但是在小剧场的表演和电影表演完全不同。
需要他们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五人面面相觑,既感到压力山大,又隐隐有种被郑重对待的兴奋感。
陈墨没有因为他们出身草根就降低要求,反而提供了最专业的训练路径。
这让他们心里那点因严格指导而产生的忐忑,瞬间被更强烈的斗志取代。
“没问题,陈墨老师!”沈特第一个站起来,努力站得挺拔,“我们一定好好学!”
“保证完成任务!”马小丽也振作精神。
“学!往死里学!”艾大春握拳。
“为了角色!拼了!”黄有才和王大聪明异口同声,虽然一个声音尖细一个声音粗犷,但那份决心却是一致的。
看着他们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陈墨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去吧。沈特留一下。”
其他四人拍了拍沈特的肩膀,一溜烟走了,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陈墨、龚小川和瞬间又有点紧张的沈特。
“坐吧。”陈墨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沈特依言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沉稳些。
“男主角的压力,感觉怎么样?”陈墨直接问道。
沈特苦笑了一下,挠挠头:“实话说,陈墨老师,我有点懵,也有点……慌。以前在小剧场,包袱响了观众乐了就行。现在才知道,要把一个人物真正立起来,让他有血有肉,让观众又笑又可能有点心酸……太难了。”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格外认真,“但我真喜欢夏洛这个角色。”
陈墨静静地听着,这正是他选择沈特的原因,那份未经雕琢却深刻入骨的共情力。
“慌是正常的。记住你今天围读时最后找到的那点感觉。记住夏洛的底色。”陈墨的目光锐利而平静,“我需要你忘掉‘演’,去成为他。你的生活经历,你开网约车时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你为奶粉钱发愁的每一个瞬间……这些都是你的宝藏。把它们挖出来,用在夏洛身上。”
沈特怔住了,他没想到陈墨会这样引导他。那些被他视为生活重负的艰辛,那些在方向盘后默默咀嚼的苦涩,在陈墨口中,竟然成了塑造角色的“宝藏”?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他的眼眶,他用力眨了眨眼,重重地点头:“我明白了!陈墨老师,我会的!”
“嗯。”陈墨没再多说,递给他一张打印纸,“这是接下来一周详细的训练和围读计划,包括你需要额外加练的部分。时间很紧,做好吃苦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