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商圈路口的二维码与沾胶的指尖
市中心商圈的公交站台总挤满来往的人,我攥着便利店传单蹲在旁边的花坛边,看赵小阳穿着印着 “速推” logo 的蓝色马甲忙碌。他的马甲袖口磨出毛边,洗得有些发白,口袋里塞着张皱巴巴的推广话术单,边角被反复折叠得发硬;左手举着张彩色二维码牌,边缘用透明胶带缠了好几圈,怕被风吹烂或被路人碰坏;右手正给一位赶公交的上班族递小礼品 —— 是个印着卡通图案的钥匙扣,指尖沾着点礼品包装的胶水,亮晶晶的,指缝里藏着张被揉皱又展平的 “推广指标表”,某行用红笔写着 “今日目标 30 单,已完成 8 单”,字迹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
他的黑色随身背包拉链没拉严,露出三样东西:白色充电宝,外壳满是划痕,是给扫码用的备用手机续航的,每天要充 3 次;粉色便携小风扇,扇叶上还沾着点灰尘,夏天时会给扫码的路人扇风,拉近距离;还有本黄色封面的小本子,是记满 “沟通技巧” 的备忘录,某页写着 “对上班族说‘1 分钟搞定,不占时间’”“对宝妈说‘注册送儿童湿巾,实用又方便’”“对老人说‘免费领礼品,不用花钱,我帮您操作’”,每句话后面都画着个小笑脸,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休息时,他会靠在路灯杆上啃面包,是便利店最便宜的全麦面包,啃得很慢,眼睛却没闲着,紧紧盯着来往的人群 —— 怕错过一个潜在客户,也怕城管突然巡查。上周暴雨天,我送晚班关东煮路过地铁口,撞见他对着手机叹气。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刘海贴在额头上,蓝色马甲的后背全是水渍,像块深色的地图。手机屏幕亮着主管发来的消息,红色字体刺得人眼疼:“再完不成指标,月底就别来了!整个团队都被你拖后腿!”
他的背包敞开着,里面只剩最后 3 份小礼品 —— 是两包儿童湿巾和一个钥匙扣,后来才知道,这些都是他自己花钱买的,公司发的礼品早就送完了,为了完成指标,他只能自掏腰包补货。这时有位拎着菜篮的阿姨路过,他赶紧收起手机,把二维码牌抱在怀里,冒雨跑过去,声音放得很软:“阿姨,您好,注册个 app 就能送您把雨伞,就扫个码,不收费,也不用填太多信息”。
可阿姨却猛地推开他,语气警惕:“别骗我了!扫码都是骗钱的,还想偷我信息!” 他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两步,手里的二维码牌掉在地上,透明胶带缠的边角磕开了点。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他却没顾上擦,赶紧蹲下来捡起二维码牌,用袖子仔细擦去上面的泥水,小声说 “再试最后一个,说不定就成了”,声音里满是倔强,像在跟自己较劲。
帮便利店送早班传单时,我见过他在地铁口偷偷补礼品。他蹲在花坛后面,把自己买的纸巾、钥匙扣、儿童湿巾分装成小礼盒,每个礼盒成本 2 元,他却只敢按公司规定 “送 1 单给 1 份”,舍不得多送。有个穿潮牌的年轻人扫码注册后,翻了翻 app 就皱着眉说:“这 app 里全是广告,根本没用,我马上卸载”。
赵小阳没反驳,只是笑着把礼品递给他:“您要是觉得不好用,卸载也没关系,礼品您留着,就当是感谢您愿意花时间了解”。等年轻人走后,他从背包里掏出那个黄色小本子,在上面写:“下次推荐时,先讲 app 核心功能,比如查公交、领优惠券,别只说送礼品,不然客户觉得不实用”,字迹认真,还画了个小小的星星,像是在标记需要改进的地方。
扫街时捡过他扔掉的面包袋,袋身用马克笔写着 “今晚加会儿班,争取多推 5 单,离目标近一点”。那天傍晚,我看见他给一位找不到公交站的老人指路,还帮老人拎着沉重的菜篮,送老人到公交站台。老人过意不去,主动问他:“小伙子,你那二维码是干啥的?我也注册一个,领个小礼品”,他赶紧笑着说 “谢谢您,我帮您操作,很简单的”,就这样多完成了 1 单。这种 “对客户放低姿态,对自己咬牙硬扛” 的拼劲,曾让我蹲在花坛边鼻尖发酸:原来有人把 “街头推广” 当成生存战场,每次递出的二维码,都是不想被生活淘汰的倔强;每份送出的礼品,都是想让家人放心的承诺。
后颈的麻意袭来时,我正靠在公交站台的广告牌上打盹,梦里全是扫码的 “滴” 声与路人的脚步声。月光透过路灯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极了他二维码牌上的彩色的图案。
二、指标旁的荆棘与掌心的温度
再次醒来时,指尖传来阵黏腻的触感。我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靠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面前的备用手机还亮着,屏幕停在 app 注册页面,旁边放着个没送出去的钥匙扣,指尖沾着的胶水还没干。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主管发来的消息,凌晨 6 点的消息栏里,红色未读提示格外显眼:“赵小阳,今天必须完成 30 单,不然团队绩效都受影响,你自己看着办!要是再拖后腿,就别来上班了!”
窗外天刚亮,马路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清洁工正在清扫路面,发出 “沙沙” 的声响。我这才惊觉,自己变成了赵小阳。
摸向胳膊,昨天被一位急躁的路人推开时蹭破的伤口还在疼,贴着片小小的创可贴,是从马甲内袋里拿的 —— 那里永远藏着两样东西:创可贴和家人的照片。我掏出照片,是妈妈和弟弟的合影,弟弟穿着红色的校服,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背面用圆珠笔写着 “加油,别让家里担心”,是妈妈亲手写的。
背包的最底层,压着三份 “生存难题”:主管的 “月度指标表”,红色标注 “本月还差 200 单,剩 5 天”,像座大山压在心上;自己的 “生活账单”,用便利贴写着 “房租 1200 元,明天要交”“给弟弟买文具 50 元,不能忘”“补礼品费用 100 元,从生活费里扣”;还有张手绘的 “城管巡查时间表”,是他观察了半个月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