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龙颜大悦:“护国公治军忠勇教子有方,朕甚欣慰。赐座。”
初次见面,这位炙手可热的世子留给满朝文武两个深刻印象,都是关于脸:生得极好,脸皮极厚。
……
“护国公这老棒子竟然也懂得怀柔了。”钰王十指交叉托着下巴:“老疤,你觉得咱们这位世子如何?”
被称为老疤的男子全身裹在一件鸦青斗篷里,脸上缠满了纱布,只露出口鼻和一对凶狠的眼睛。
“长得不错。”
钰王咯咯笑起来。
老疤最恨美貌之人,据说他的小楼里豢养着不少美人,甚至还有“兔子”,越是貌美下场就越凄惨。
这废物,那话儿不知道烧坏了没有。钰王阴暗地揣摩着,脸上笑得愈发期待:“这乡巴佬世子有多少斤两,明日翻雪楼一试便知。”
“殿下!万万不可莽撞!护国公手握重兵,如今金京各家莫不想笼络这位世子。皇后明日特意设宴,正是要您与其交好。”
座中有人急忙相劝。
“邬先生不必紧张,本王有数。听闻府上三公子喜得贵女,先生不妨多花点精力含饴弄孙,岂不胜过天天同本王坐而论道?”
少傅邬归鸿是拓跋皇后亲自为钰王择选的先生,无奈钰王对这位先生说得最多的便是这句:“本王有数。”
……
二月初七晴好。
一辆马车转过索隆巷,驶入热闹的东五条大街。车上隐约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
“我还是不去了,今日要当值。”说话的女子一身捕役短打,干练利索。“再说我一个小捕快也没柬贴。”
陈良荻瞪了她一眼:“建翻雪楼的是谁?”
小捕快道:“你爹。”
“今日宴客的是谁?”
“你表哥。”
“我是谁?”
“你是吏部尚书嫡女,一向窝里横的陈家大小姐,陈良荻。”
“邀你上个翻雪楼可还行?”
“行行行,你横着走都行。”
小捕快垂头认命地想了想,从自己手上撸下一个镯子,给陈良荻戴在腕上。
“回陈府前别摘下来。”
手镯非金非玉,像黑油油的甲片打磨而成。
“这是什么?难道……你瞧见什么了?”陈良荻犹豫了一下,低声问。
小捕快抬起头。
她五官精致,只是唇色极淡,近乎苍白。两只眼眸一黑一金,妖异中透出一丝狠戾。
“小姐,前边儿堵住了。”
婢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马车缓缓停下,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小捕快将车窗推开一条缝儿,陈良荻也凑上来瞧,只见外面摩肩擦踵,挤得水泄不通。
前方已经可以看到翻雪楼的攒尖铜顶,层层飞檐。
“啧啧,听说昔日武陵仙君出行也是这么观者如堵,掷果盈车。”
陈良荻一把捂住她的嘴,正色道:“四娘慎言,这话如何说得!”
小捕快笑笑,便不言语。
陈良荻将车窗又推开些,吩咐婆子过去打探。
前方人潮忽然生出一阵阵骚动,呼喝声杂沓中,一队队甲胄鲜明的禁军像凶猛的黑龙一头扎进人山人海,令行禁止,以最快的速度重建秩序。
不过须臾,人群被驱赶分流到两侧,街道恢复了通畅。
“是冯大统领!”
陈良荻喜上眉梢。
来者果然是禁军大统领冯弈洲,南魏第一勇将。
冯大统领在马上冷冷逡巡四下,目光擦过一张又一张不同的脸孔,也擦过那些各怀叵测的心思。
金京的形势如今越发复杂了。
拓跋一族前朝得意,呼风唤雨,仿佛一株盘根错节的巨树,根须牢牢抓紧朝堂。后宫在拓跋皇后默许之下,多出了两位小皇子和一位小公主。
太子魏尊愈发深居简出,行事低调政见中庸,但仍有不少门阀和老臣暗中支持,水依然很深。
钰王风头无两,一支独大。然而他多次弹劾请求废太子,始终未遂。帝心可谓世上最无常的事物。
谁又知道呢?
如今世子郭丹岩进京,为这潭死水注入一股新的活力,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恐怕又要掀起一场风雨。
今日这些手执翻雪楼柬贴的年轻人,代表了整个南魏的权力、财富及底蕴。
绝不容有失。
……
马车顺利抵达翻雪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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