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时如果胸中还残留一口气,被什么东西冲了就会假复活,也叫诈尸。
诈尸会像野兽般胡乱追咬,直到那一口气累出来倒地,才算彻底死去。
这最后一口气民间叫做殃气,混合了尸毒与濒死的怨念,乃是人一生积攒的剧毒之气,一旦沾到会有生命危险。
弗四娘觑着周沛的面色,慢慢推断道:“四月十二薛家落棺下葬,你尾随他们潜入此地。大悲和尚无知无畏,破坏了停尸阵法,引发了第一次尸变。”
“很幸运,这次尸变只起了一具诈尸,而且,诈尸遇到的人是你。”
她抬手遥指某处石林。
“那边有一具胸骨塌陷的干尸,上面积了一层尘灰,显然不是今日尸变的家伙。胸骨折断对其它僵尸都毫无作用,唯有诈尸,这会迫出支撑它的最后一口气。”
“一拳下去骨骼尽碎,这里只有你能做到。你歪打正着解决了诈尸,却也被它的殃气喷个正着,普通人多半会当场暴毙,但你不同。”
“你是大煞之人。”
“煞通杀,大凶克邪之物,你天生带煞,能剋一切阴邪。但殃气之毒对你并不是全无影响,它犹如一剂猛药,能激发人的凶残和杀念,放大你心底阴暗偏激的执念,使人狂躁、神志不清,甚至堕入幻觉,就像——”
弗四娘忽然住了嘴。
就像巢元制造的元仙丹。
道悲沉默半晌:“所以,我手撕周家上下是因为殃气之毒发作丧失心智,并非我本性狠毒?”
莲生一边划着棺材不让它被水流冲走,一边说道:“那是自然,兄长当然……”
“不。”
道悲转头正视莲生:“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没有堕入幻觉,也不曾丧失心智。撕下第一条胳膊的时候,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和轻松。”
莲生瞠目结舌。
其余三人也惊讶地望向道悲。
“你们觉得周家人无辜?当年锣鼓寺一场大火,剥夺了一百零一条性命,每一条都是无辜的。”
道悲冷笑一声:“周家的钱财每一文都带着血,手撕周家上下,完全出自我道悲的本心,俯仰无愧,又何须借口掩饰?”
“最后一个被扯碎的,是周二夫人的尸体,这一切由她开始,也该在她这里结束。”
道悲仰起头,对蒋酬志说道:“大人,你可听清楚了?这一切都是我宋道悲所为,与人无尤。”
稚嫩的幼童脸庞,瘦小的身躯,却给了蒋酬志极大的压力,他不由自主地点头道:“我……本官记下了。”
“很好。”
周沛翻出棺材,踏上棺材盖。
“那就开始吧。”
蒋酬志莫名其妙地想,开始什么?什么开始?冷不防郭丹岩伸手一捞,将他腰间的佩玉摘了下来,揣进怀里。
蒋酬志来不及发问,因为就在下一刻,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周沛用她的小手捉住郭丹岩的大手,身体旋转半圈,像投石机发射铁弹一般,一下子将郭丹岩抛向了瀑布上方!
足有十余丈的高度。
在场的人对所谓“天生怪力”总算有了大概的认知。
郭丹岩一下被抛上了瀑布口,他能感觉到周沛尚有余力,如果周沛愿意,完全能将郭丹岩直接拍扁在洞顶。
透过潭水倒灌的岩洞,郭丹岩瞥到了外界的一线天光。
太阳快要落山了。
去势已尽,郭丹岩坠入了瀑布口,冰凉湍急的水流立刻卷裹他,毫不留情地狠狠拍下去,要将他拍回地下河。
“铿——”
郭丹岩在半空中早已拔剑在手,籍着下坠之力狠狠地刺向水下岩壁。剑虽无名,却是削铁如泥的利器,深深地扎进石壁,将郭丹岩固定在激流壶口,半空之中。
他的位置就悬在岩洞洞口,距外界一步之遥。
这一步却难如登天,游是绝对游不出去的,只要他一拔剑,马上就会被瀑布冲回地下河。
该如何是好?
洞里剩下的人此时没空关心郭丹岩的状况,他们自身的处境也不太妙。
周沛发力抛人这一下将棺盖猛地踏进了水里,再次哗啦浮出水面时,棺材盖已经被她踩碎,裂成了几片。
一副棺材里现在挤进三大一小,吃水线猛地上升,颤颤巍巍,感觉动一动就要翻船。
更糟糕的是,弗四娘抬眼望过去,玉尸已经不在原地,它去了哪里?
“尽量闭气,减少呼吸。”
弗四娘立刻道,她警惕地垂头搜寻水下,地下河被瀑布激起无数细碎的波纹,水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黝黑。
像一块颤抖的黑色镜面。
毫无征兆地。
一张惨白惨白的脸哗啦一声破水而出,几乎凑到了弗四娘脸上。
弗四娘头皮一炸,本能地闭气往后一缩。
很幸运,三大一小经受住了突如其来的考验。玉尸搜索未果,茫然地跟弗四娘对视了一会儿,慢慢沉入了水底。
“趁它在水下抓紧换气,一旦玉尸出水立刻闭气。”弗四娘轻声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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