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纷纷扬扬地下了小雪，戚枝抬起头，笑了笑，道：“苏小姐，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吗？”她的声音有说不清的凄厉，让人听了，也忍不住难过起来。


苏知聿坐在河边，手指正画着什么，听到戚枝这么说，忽然笑了起来，道：“戚枝姐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当然，她也并非是全然不明白。她隐隐约约知道此事或许与谨公子有关，也许是戚枝下定决心做了什么事，心里又格外地不甘心。


不过这些事情，她也不好揣测。


戚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苏知聿，你莫非真的以为谨公子是你的良人？你莫非真的以为他会真心实意地对你？”


苏知聿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她从来不认为，谨公子是她的良人，也从不认为，谨公子会对她一心一意，当初在莳花馆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刺激戚枝罢了。


她为她曾经的言行感到抱歉，她没想到，那些话戚枝和谨公子都当了真。


“戚枝姐姐，我从未没有这么以为，对于谨公子我也并未有什么想法。”


戚枝没有说话，而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苏知聿一眼，随后偏过头，嗤笑了一声。她不是单纯的小姑娘，也不相信有人会抗拒得了谨公子那撩人的眼睛。


“苏知聿，撒谎先看看能不能骗过自己。”她想了想，又说道：“你知道么？我怀孕了。”


湖里的水泛起了涟漪，在灯光的下，波光粼粼，刺得她有些晃眼。


苏知聿并不惊讶，当初去杏林医馆的小丫鬟后来又来过了一次，那是戚枝的丫鬟，买的药是为戚枝准备的。至于那药最后戚枝有没有吃，她并不知道。


戚枝又继续说道，“是谨公子的。”


苏知聿一怔，随即明白了戚枝要单独与她谈话的目的。可惜，戚枝还是想错了，她明明知道谨公子风流成性，不会对谁真心实意，可还是吃了醋。


她笑了笑，偏头去看戚枝，“戚枝姐姐误会了，我与谨公子并无关系。”


今天能在这里遇见，不过是碰巧罢了。


两人沉默了半晌，气氛也逐渐缓和。戚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像是下定了决心，“这些天，我好像想清楚了一件事。”她沉默了半晌，又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不开心。就算是报了仇，我也不开心……我想留住这个孩子。”


想要留住这个孩子，要冒的险很大，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你还决定要嫁入平南伯府么？”苏知聿问。


“呵。”戚枝冷笑了一声，转头看着苏知聿，“嫁又如何，不嫁又如何？我说这是苏博远的孩子，他也会信。”


苏博远当然会相信。


有时候苏知聿也在想，为何她会有这样糊涂的爹。她叹了叹，转移了话题，问道：“谨公子知道么？”


戚枝一怔，摇了摇头，“不知道。”她不敢想象，谨公子知道会怎么样，她不敢让他知道。他也不会想要这孩子。


苏知聿笑了笑，站起身，“我觉得他应该知道，你若有机会，要与他明说才是。”默了默，道：“戚枝姐姐，我知道你的答案了，多谢。”


若是戚枝下定了决心要嫁入平南伯府，就不会将怀孕这件事情告诉她。既然已经说开了，那便说明她已经不想嫁入平南伯府了。


戚枝沉默了良久，才说道：“我并非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自己。苏五小姐，你那日的话，我想了许久，嫁进平南伯府，未必是达成目的唯一路径。”她仰起头，笑了笑，道：“你也不要高兴太早，我想做的事 ，一样还是会做，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罢了。”


苏知聿笑了一声，淡淡道：“明白。”


戚枝也站了起来，盯着苏知聿看了半晌，“作为条件，我希望你能离谨公子远一点。”


苏知聿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与谨公子仅仅见过两次，往后，也未必会见面了。


“戚枝姐姐，你比我更了解谨公子，他现在不过是发现了新猎物，只觉有趣，才多看了我两眼。”她顿了顿，又道：“我呢，不过是那天见着他惊为天人，多说了几句胡话。此后，我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希望你说到做到。”


苏知聿笑了笑，“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戚枝姐姐想与谨公子说什么，便去说罢。”她说罢，大步离开。


那边谨公子等了苏知聿许久，也没有见着她回来，便打算亲自去找。他朝着方才戚枝和苏知聿的方向走了片刻，发现前面坐着戚枝，而苏知聿早已没了身影。


“苏五小姐呢？”他问。


戚枝抬起头，笑了笑，声音带着几分刻薄，“她啊，躲着你去了。”


谨公子笑了两声，在戚枝身边坐下，“她躲得了初一，可躲不了十五，我迟早还会再见到她的。”


“是么？”戚枝笑了一声，便沉默了下来。她想起苏知聿的话，忽然鼓起了勇气，抓着谨公子的袖子，说道：“谨公子，我好像怀了你的孩子。”因为害怕，她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谨公子一怔，随即沉默了下来。他还年轻，并不想要这个孩子，更何况是戚枝的孩子。


戚枝也没有说话，两人呆坐了许久。


夜晚的风很冷，加上方才下过了小雪，戚枝本就穿得单薄，一阵风吹过她浑身都颤抖起来，她本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有些话，就让它烂在心底吧。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