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遭遇蝗灾,知府李阮是自己人,调剂余缺时可以帮上一把。”
“是是是。”
“吏部侍郎出缺,孤希望季秋补职。对手庄氏正好有件侵吞田地的案子,敲打敲打他。”
“是是是。”
“矗州今年入冬早,早赡军输。”
“是是是。”
“司马御史那事,还需再抻他一抻。”
“是是是。”
叙完政事,谈不拢大人抬起头,见太子殿下眉尖似蹙非蹙,薄唇紧抿,神态与先皇后魏氏如出一辙。
谈不拢眼眶微热,忍不住道:“钰王贪功冒进,这次私调血甲军,插手相王案,殊不知二者皆犯了陛下大忌。今日血甲军换将,钰王闭门思过,拓跋皇后直接气厥过去了,可真是大快人心。”
少年不甚在意,笑了笑反而说起另一椿事:“孤担心的是武陵关。”
谈不拢问:“殿下担心相王死后,北魏会有动作?”
少年对周海道:“备份重礼给郭襄山大将军,想必他很快便有封赏。”
周海笑道:“郭将军要大喜喽。”
少年摇头:“不,郭将军这次怕是喜忧参半。”
辞别太子,谭朋生乘坐一辆最不起眼的清油马车,从后门悄悄离开了聚义兴米行。
……
一支商队踏着露水第一拨出城,马蹄得得,把靳县抛在了身后。
这支队伍由散户组成。打头是五六个风腿铺的汉子,去并州送货。金京风腿驰名全国,秋风一吹,腊肉特有的咸鲜味四处飘香。
接着是几个毛皮商人,听口音像矗州人氏,如今赶着空车正要归去。
再下来是辆皂青车帷的榆木马车,赶车老头将鞭花甩得噼啪作响。车里是一位去并州投亲的小姐,和她的婢女。
马车后另有一辆牛车,装着小姐的家当。
牛屁股后面缀着匹大青马,马上骑着一大一小两位公子。败家子嘛,不是,富家子嘛,出来游山玩水很常见。
“这速度……好像不太行啊?”
小厨子不满地问。她此刻作男装打扮,头戴漆纱笼冠,身穿白色袍襦,好一个眉目如画,唇似点绛的富贵小公子……安能辨我是厨子?
昨夜,那幅巨大的舆地里程图点醒了小厮:不能再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他必须利用脑海中的舆图,找出一条最佳线路。
大青马跑得再快,也跑不过皇帝的血甲军,不如养精蓄锐保持状态。
不过,孩子显然想飙马……小厮低头看看这张跃跃欲试的小脸,收紧手臂。
“坐稳了。”
大青马突然嘶鸣一声,像一道淡青的闪电,沿着笔直的大路撒腿狂奔。
把商队其他人吓了一跳。
“这些放浪形骸的富家子!”
“哎我说公子!你们怎么先走啦?”
身后喊叫纷纷响起。
小厮也不回地挥手:“大道朝天,各位前路再见!”
……
投亲的徐家小姐掀起车帘一角,身旁婢女尖酸地说:“这些士族真张狂,一个个的眼睛长在头顶上。”
士族?
徐小姐心中微微一动。
她是商户之女,上九流最末为商,这个出身是她的一块心病,是她日思夜想渴望改变的现实。
徐小姐远望绝尘而去的少年郎,柔声道:“也不能一概而论,我倒觉得这位公子是个温柔的人,瞧他对弟弟多好。”
“哟呼哟呼——”
小厨子快活的欢叫远远传来。